什么算是死亡呢；
他以一种全新的，新奇目光的看着那副身躯，不是从镜子里，不是水面，不是从任何一类折射物品上看着，第一次，彻彻底底，就那么隔着些空气打量着自己。
但很快他就觉得有些无聊了，身躯倒下搅动的浮尘都已经老老实实的沉寂，屋外施工的横行的噪音依旧响着，他甚至能想象那些工人们汗湿着衣服声嘶力竭的喊着，油泞的汗滴泼洒。但屋里有着什么气息从那身躯蔓延出，一点一点塞满了整个空间，阳光、声响、气味，都实实在在的被拦在外面，而只投了些虚影进来，似乎在那身躯处，整个宇宙的无形的质量全部都塌陷过来。
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不过似乎也没有表情这回事了，至少在给自己发出低头这个指令时，看不到什么实在意义的身躯，或者灵，或是其他什么。
理论，常规，通常意义上，大抵应该是伤心、不忿？如果自己没看错那身躯确实是已经停止一切生理活动，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白细胞红细胞停止活跃，停留凝成浓浓的稠浆的模样，大体在生理意义上，这个身躯应当已经是死亡。
他有些茫然，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像是本来捆绑的紧紧匝匝的棉花方块突然就松开了，然后棉花们就都悄默默的各自松散了筋骨，懒洋洋软趴趴的躺在青翠的草地上晒着太阳，让蓬蓬的空气与暖烘烘的阳光充斥着自己，是从未有过的自在。
再看那副身躯，便也不觉得如何了，大概是没了灵魂在里面，也便算不得个什么，和旁边的花瓶，墙上的画无甚区别，大抵算是这屋子的一个不那么合适的摆件，还不怎么好看。
但是，现在该怎么着呢。
他有些慢吞吞的想着，试着想让自己（虽然没有实在的几何形体，大致算是自我意识，姑且算作是自己吧）下楼去看看，却发现毫无动静，这么一想似乎看到的也不正常，四面八方都同时呈现着，唔...毕竟没有什么眼睛生理限制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现在这意识的存在算什么，要是一直这样...糟透了，他觉得自己一定皱着眉头，打量着地上那副身躯，真是不科学，身体没有了，视界不受限制了，但看到的形状颜色也无甚差别，甚至还能闻着味儿，喜好什么的似乎也没变。
这么眼睁睁的呆在这儿，看着那壳子一点点的腐烂变质，散发出些不太美妙的味道，这么想着，仿佛已经看到微生物们在躯体上起舞，腐败的味道立刻就要占据这个空间了一样，变成这个状态后，他心情第一次变得糟糕。
他琢磨着有没有什么途径能尽早结束这个状态。
投胎......他天然的就不曾往这方面想，自然里渺渺然，有个感觉植入到了他的意识，大抵是会直接消散的，像是纸皮回收那样，打散揉烂黏糊糊混成一坨再拿去做了些新的什么东西，那大概也就算不得自己了。
要是在野外就好了，他有些发愁，他倒是不抵触被野兽吃了什么的，虫子也无所谓，但是黏黏糊糊湿湿哒哒......又是瓷砖地，不像泥巴地什么的，包容吸收了，多少算是回馈自然......
嗯？他看到门锁轻微的动了几下，然后听到了隔着门闷闷的钥匙声。
略松了口气，这下没有什么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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