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美景断柔肠

作者: 亦飘零久_ | 来源:发表于2023-02-07 10:03 被阅读0次

                 

    那是江南刚入梅的一天,天气闷热,日头躲在云朵里,时不时下些小雨,淅沥着巷弄,滴滴落在青石板上,砖缝里还冒出几颗新芽,他顺着斑驳的老墙,一直缓缓的走着,在一转角与一步履匆匆的女子撞个满怀。她一身戏服跌在了青石板上,右手手腕磕破了一个口子,只见她匆忙拿起油纸伞,说了一声多有冒犯。便一下跑到了巷弄尽头,却落下一枚香囊。还不等他喊她,她便没了踪影。

    他只好循着她的脚步跟着她去了,只见一家戏园矗立面前,大笔一书曰:庆颐园。门口的节目清单上压轴的是一出白蛇传。他本想去后台找那位姑娘。奈何,戏班的人不许他进去,只好买了票进去听戏,直到最后那出白蛇传,才看到原来她便是戏里的小青。伶伶俐俐,唱腔婉转,身段婀娜。看的他如痴如醉,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在戏园中。一折戏罢,全场都在为白蛇许仙喝彩,只他一人静静地看着小青,心中怦然而动。

等她下台,他便去还她香囊,想着顺带问一下她的伤势,等她下了妆,袅袅婷婷的向他走来,一副温润可人的模样,携风带雨却令人无比舒畅,以致于他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中,难以自拔。直到她说一句,公子,你在看些什么?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还了她的一枚香囊,却忘了问她伤势如何。自此,每逢白蛇传演出,他必定坐在台下,目光一直跟着她的步伐移动,等到散场,两人必定出去一起走走,说些唱词里的邂逅初遇,美好遗憾。那一天,戏将散场,可能是唱词里的万般爱意涌上心头。他便鼓起勇气向她说明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两人自然是情投意合,只那一眼两人便都相互倾心。却不料,班主万般反对。是唉,是矣。凭他一落魄书生,筚路蓝缕,只是有些风骨,怎能给她一生安稳?两人只好私下里每日见面,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古桥,涉过流水,看袅袅炊烟,左手还摩擦这她右手的伤痕。那一日,她将香囊予他说道:公子,班主已经将我许配给了一位员外,从明天开始我便出不来了,只等到初八便嫁过去。那一刻,他肝肠寸断,却留他不住。从那以后,便一人饮酒买醉,独自忧愁。后来听人说起,初八那天,员外的小妾身披大红嫁衣,一头扎进了湖中,救上来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

终于,江南全面入梅,终日都下着细雨,湖边有一个奇怪的人,每天搭着一个茅棚,搭好后,便整日都坐在湖边垂钓,只是钓上来的鱼儿都还被他放回湖中。棚子里一个老旧的炉子,炉上焙着一壶新茶,氤氲着一股水雾,却不曾看他喝过。只是桌上镇纸压着一页信笺,上书:玉碎珠沉人何在,最是美景断柔肠。

日头新出,水光潋滟,一群鸭子缓缓拨动着绿水。他仿佛看到她顺着月牙儿一样的木桥走来,带着一丝风雨,沁人心脾,却没有留下。只留他一人孤舟蓑笠,一地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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