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约1998年暑假的一个下午,十多岁的我和小伙伴去山里采摘夏枯草。到了山顶,我们顶着炎炎烈日采摘了一会儿,实在是酷暑难捱,于是我向小伙伴提议找个地方游泳消暑,等凉快了再上山采摘,大家一拍即合。于是,我们便来到太湾垄采石场下面的一条小溪里边,小溪中有一个被水流冲出的深潭。溪水从深山密林里的黄家堰流经这里,环山碧流,清澈见底,温润如玉。
我们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舒展身体,一时间竟忘了时间流逝,感觉整个夏天的燥热都被溪水冲走了。头顶上碧空如洗、白云朵朵,炽热的阳光洒满山川大地。身边绿树成荫,夏蝉聒噪,不绝于耳。鱼虾在水里游弋。身边的景物构建出1998年让人心疼的童年景象……后来我在岸边靠近溪水的丛林里发现一株长得奇特的植物,于是把它连根拔起,猜想这也许是一种草药。
傍晚时分,我和小伙伴从山上下来,我择道去了爷爷家,把那株植物递给爷爷,问他是什么植物。爷爷接过植物说:“这叫黄精,有固肾强精、养阴润肺、补脾益气之功效,久食黄精,可羽化身轻,古代练武之人,尤其是练轻功的,都会长期食用黄精,达到身轻如燕的效果。”
爷爷介绍完黄精的药用价值,又给我讲了大桥铺村梁头庄门长房一个叫郭尚栋的故事,他是练家子,有炮制蜂蜜黄精的秘方,他用箩筐挑着犁铧纵身一跃可以飞过雉河,可惜他英年早逝,蜂蜜黄精的秘方终究是没有流传于世。
1、童年奇遇
清朝下半叶,王朝由鼎盛转向衰败,连年天灾人祸,国运一落千丈,难再续康乾盛世时的辉煌,一时间,流民四起。
一天,一个面黄肌瘦的难民来到雉河焦滩边的梁头庄。此人身着破衣烂衫,犹如叫花子模样。他向正在河里洗衣服的妇女们讨口吃的,其中一个妇人见此人可怜,生了怜悯之心。她放下手中衣物,把逃难者请进家里当客人接待。只一盏茶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便被端了上来。逃难者吃完面条,感激涕零,对妇人说:“一饭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奈何老朽身无长物,空有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套路,可一并授之。嫂子,家中可有小儿?”
妇人回答到:“家中有一小儿,叫郭尚栋,年方八岁,羸弱多病,如若师傅肯传授武艺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逃难者在梁头庄住了下来,收郭尚栋为徒,传授武艺。
马步、运气、臂力、出拳等基本功郭尚栋上手很快,天生一块练武的材料。一年下来,郭尚栋的基本功日益见长,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于是,师傅又教他腿上功夫,双脚绑沙袋,急速行走,锻炼轻功,再配上师傅特制的蜂蜜黄精当饭吃。郭尚栋体质日益增强,渐渐地便可以健步如飞了。如此这般,夏练三伏,冬练四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郭尚栋已是二十出头的壮硕小伙……
2、少年成名
经过十几年的名师指导,郭尚栋已是名副其实的武功高手,他的轻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人能望其项背。农忙时节,去雉河对岸的地里干农活,别人都是乘坐渡船过河,而郭尚栋则是背着农具飞过去。平素里,他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因此,名声日隆。
一次,雉河对岸枫树下孔氏族人仗着他们人多,有些人故意把耕牛放到郭氏地里吃庄稼,郭尚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当时,他便走到牛身边,伸出双指在牛屁股上一戳,牛像被钉在地里了一样,哪里还动弹得了。傍晚时分,孔氏族人来地里牵牛回家,发现牛脚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走不了,无论怎么用鞭子抽打牛身,牛依旧一动不动。这可把孔氏族人急坏了,牛眨巴着眼睛,分明是活着的,但怎么就不动了呢?他们一打听之下,才得知是郭尚栋点了牛的穴位。
孔氏族人拿着手礼来到郭尚栋家,求他给牛解穴,保证以后再也不放牛去地里吃庄稼,郭尚栋这才答应给牛解穴。他来到牛身边,跳起一脚踹在牛屁股上,耕牛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甩起长长的尾巴拍赶身上的牛虻,然后慢悠悠地走了起来。此事以后,郭尚栋的大名在雉河两岸更加如雷贯耳,很快便在十里八乡传遍开来。
3、中年陨落
有一年秋天,一艘装满苎麻的商船在雉河上经过,商人站在船头上喜出望外。“今年苎麻大丰收,收购的价格很低廉,出了兴国州这船苎麻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商人做着他的南柯之梦。怎料,一阵船头风,整艘船被拍翻了。
商人落水呛了个满肚饱,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呼吸,他爬上侧翻的船身,去查看自己放在船舱里的银两。
这时,郭尚栋正在雉河边的望夫山上挖红薯,看到河里有船翻了,放下锄头,一个鹞子翻身,从山上飞到商船的桅杆上。那时,商人正巧从船舱里抢出银两,突然见一个满身黄土污垢的人从天而降落在桅杆上,以为招来了强盗,胆战心惊地把银两奉送到郭尚栋跟前,说道:“钱财都已落入水中,只剩下这么一点银两了,请大王收下,饶了我及船上的家丁吧。”
郭尚栋连忙从桅杆上跳下来,对商人说:“你误会了,我是来救人的,请收回你的银两。”郭尚栋说完招呼岸边的族人一起来帮忙。顿时,捞苎麻的捞苎麻,拉船的拉船,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把几千斤落水的苎麻如数捞起,也把商船扶正了。商人千言万语感谢了大家的仗义帮忙后,商船驶离了焦滩。众人也都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转眼之间,雉河便从又风平浪静了。
然而,大家万万没想到那商人心眼很坏,不仅不知感恩图报,更是以怨报德。他去了兴国州府击鼓告状,说雉河焦滩梁头庄有个强盗,会飞来飞去,打劫过往的商船。知州收了商人的银两后,连夜带着火枪队赶到梁头庄缉拿案犯郭尚栋。郭尚栋闻讯从家中天井飞出去逃命。知州连夜抓人扑了个空,第二天出了榜文——全州通缉案犯郭尚栋,窝藏者受连坐之罪,举报者赏银五两。
郭尚栋如惊弓之鸟,家园近在咫尺,却不能归。衙役在兴国州境内十里设一关卡,查询过往人和物。郭尚栋自感插翅难逃,只好来到雉河的龙潭处,躲在水中藏身。龙潭是雉河上游水流转弯变向冲刷了几千年形成的一处深潭,一边是望夫山的支脉冲天蜡烛,一边是河水泥沙汇聚而成的开阔良田。郭尚栋只身藏在水里,嘴里衔着一根芦苇呼吸,深秋的雉河之水如针刺骨般扎着他每一处神经。
在河水浸泡的煎熬中,他想起家中老实善良,默默无闻地在土地里劳作了大半辈子的父母;想起传授他武艺和武德,告诉他学武之人应当行侠仗义,胸怀天下的师父;想起雉河上发生的一些快乐的事;想起拯救商船......想着想着,委屈伤感不已。而饥饿和倦意也无端袭来,已经在水里泡了七天七夜的他,实在觉得疲惫不堪。于是,他吐掉芦苇杆,把脑袋伸出水面。突然,三声枪响,划破宁静的雉河。
梁头庄的族人都听到了枪声,郭尚栋的母亲闻声倒地痛哭,族人全都朝龙潭跑去。郭尚栋浮出水面,鲜血染红了身边的流水,他像睡着了一样,沿着雉河随波而下……
郭尚栋一身武艺从此后继无人,蜂蜜黄精的独门秘方也沉没于雉河的滚滚洪流之中。后世仅留下一句证明他传奇而短暂的一生的俗语,从此,奇人陨落,让多少后人为之唏嘘嗟叹!
郭家郭尚栋,水里打了三铳。
附录梁头庄、坑口庄辈分排序:
友得必彦,孟永承维
之士应从,云尚时至
步肇西邦,庆衍盛唐
位高勋炳,忠靖武扬
功奇业富,桂馥兰芳
克绳前美,裕后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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