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春天里走来
又从春天里离开
似案头的幽兰
恬淡、平凡,但灵魂充满了香气
2017年3月24日,93岁高龄的外婆走了。
前面几天,母亲做梦,说是豆腐只剩下4块了,然后,和二姨一起守着外婆走过了人生的最后4天。
关于外婆的故事,大多是听大姨讲的。
外婆出生于乡下的大户人家。所谓的大户,就是有仆人有长工有很多田地还有很多银元。兵荒马乱的岁月,正值豆蔻年华,怕大小姐被抢,就藏到了外公家。外公和外婆年龄相仿,战事一过,他们的亲也便定下了。
据说结婚后4年,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3岁却夭折了。
后来有了大姨,可能是波折的缘故,大姨受到了万千宠爱。到了二姨和母亲的时候,家庭成分成了大问题,财物没收充公,书不能读,嫁人不易,等等,系列问题困扰着这个大家庭。
母亲说外婆是喜欢她的,因为她招来了舅舅——家里唯一的男娃。
母亲也说外婆是开明的,在面临母亲和舅舅两个人只能有一个去参加升学考试的时候,外婆建议读书好的母亲去考学。但身为教师的外公坚持要培养儿子。母亲说在这一点上,外公更老派。
我对外婆的印象并不深刻,可能是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缘故,跟爷爷奶奶亲,到外公外婆家仅限于每年正月初二的拜年礼节和一些节日。小时候敏感而脆弱,总觉得外公外婆只喜欢表姐表妹表弟们,感觉无比受伤,所以就连拜年也是被母亲逼着去的,去了之后放下斤头麻溜儿地赶紧离开。
加上少小就在外读书,逢年过节,和外婆说得最多的两句话是“外婆我来了”、“外婆我走了”。这是礼节,也是她对我们的要求,小时候如果不跟她说一声,她就会着急并到处找小的们。
似乎外婆并不知道我爱吃什么,记得有一次过节她专门叫我们去吃饭,结果我一去就傻眼了,具体忘了是什么,只记得是我不爱吃的东西。匆匆扒了两口,就回家了。后来再叫我去吃饭,便找各种理由推脱,当时没学会沟通技巧,不爱吃却也不说。所以,印象中外婆是不太会烧饭的。
到杭州读书后,和外婆说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成了“外婆您来啦”“外婆您慢走”。不知怎地,外婆来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有时候刚到家,她就到了。可除了礼貌之外,似乎并没有认真交谈过。
外公走后,我们去看外婆的次数反倒多了,只要回去,就去看望她。“来啦,坐一下,我烧东西给你们吃。”我并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我是她哪个女儿的孩子,当她走向厨房的时候,我们适时地拦住她,“外婆,我吃过了”。
自我记事起,外婆在我脑海中一直是温润柔和的,不急不躁,说话慢慢地,从不高声语,更不会大呼小叫。身体不好时,会找奶奶要些草药或者讨几个偏方。听说她不会干活,但家里一直干净整洁。她很宅,不爱走动,穿着对襟衣服,独自安静地坐在门前晒晒太阳,也不和其他老太太一样坐到厅堂里一起聊天。一直都是知书达礼,恬淡安静,符合我心目中对“大家闺秀”的理解和定义。
告别那天,来送她的人多得远远超出了舅舅的预期。这样一个女子,活着的时候,与世无争,从无八卦,但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和田籽玉,93年的岁月长河把她浸润得温暖而美好。也像一盆兰花,内敛安然,香气高雅,姿态飘逸,混杂着墨香,开放在每一个有过交集的人的心头。
外婆走了
以后若想起她
就去春天里
她定然开放在某个枝头
轻轻一叫唤
那儿就会有鸟雀儿倏然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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