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妹子不是东街原居民,原来靠给人打零工过活。
打零工信息要灵通,哪里要人,她要早知道才能揽到活儿,所以她和街面上的劳务中介很熟,平时自己也很注意用工机会。
东街上有所老公厕,环卫所把公厕卫生承包给个人,固定给笔钱,承包人平时搞搞公厕卫生,还监督周围住户,不要私用公厕里的水。
郭妹子揽到了这个承包机会,看起了这座公厕。公厕旁边是个垃圾站,紧贴垃圾站有三间耳房,除了放点工具,其它都可以由郭妹子使用。
就这样,郭妹子以公厕为家(貌似不对哈),入驻东街了。
光那点承包费也难以为生,郭妹子还有儿子要养,老公又不上进,虽也住了进来,却是百事不管的。
郭妹子围绕公厕,想了好多点子,她把耳房收拾出来,自己家住一间,另两间租给别人,虽然房子条件不好,当西晒,又挨着厕所垃圾站,气味大。但胜在租金便宜,还挨着学校,也不愁没人租。然后,她开始收水费了!旁边好些陪读的租户住的杂物间没有水,她跟那些人说,公厕里的水不能乱用,家用要收钱,按月收,一个月15 元,还可以免费上厕所。为方便用水上厕所,不少租住户都交了。她又跟旁边商户讲,不能到公厕水龙头那里洗菜洗碗,实在要洗,每个月交10元钱。商户们油滑些,不肯交,说是公厕里的水又不是她家的,凭什么交钱。郭妹子跟他们讲道理:“环卫处讲了的,除了上厕所洗手,私人不能用这里的水。‘商户们欲待不交,有时又不方便,霸蛮去洗个菜洗个碗,郭妹子就哝个不停 ,附送白眼无数。算哒算哒,只10块钱,比租住户还便宜,也罢,交了吧。也没人拗到环卫处去多嘴,说她以水谋私。
除开房租水费,郭妹子还收过往行人上厕费。来上厕所的都很急,少有人争辩,利索给她一块钱,接过那泛着灰的纸巾去解决当务之急。也有那霸蛮些的,先冲进厕所,出来后不肯给钱,问她凭什么收钱,公厕早就不收费了。郭妹子也有一套说辞;“这厕所早就承包给私人了,你看,平时都是我打扫,又没人开工资,你不给钱不行的呀。“一般这样说上几次,别人也就给了,也有些人不听她这一套,晓得这些未必是真的,坚决不给。郭妹子也执拗,一定要追着那人走半条街讨要。
郭妹子是个敬业人儿,不论寒暑,她就站在公厕内的一张桌子旁守着,一手握几张块票,一手扶桌,背个挎包。审视着进来的人,老公呢,夏天在家睡觉,冬天在公厕前生堆火烤着,并不管事。郭妹子也不说她,自管忙着,偶尔从工作台边出来,翻翻垃圾站有什么能卖的,搜捡起来,捆扎成堆,拿到废品收购站去换钱。
别人问她,老公哪门(怎么)不搞事,这么个混帐男人要来干甚?她怏怏地答:“他前头还是肯搞事,只是把钱给嫂子用哒,嫂子后来又不和他好了,他就没得劲哒。”旁人哄笑,道她老公本事了得,偷得嫂子来。郭妹子也口无遮拦:“而今不狠哒,车(挣)得几下就熄火了哒。”旁人笑得越发猥琐。
这两年城市改扩建了,公厕翻新了,也不承包出来了。郭妹子失了业,拖起老公去浙江打工去了。街上没了她的身影。可她那矮矮的个头,满脸的雀斑,掉到眼前的两根长刘海,以及那股钻劲儿和偶尔冒出的傻气,还是给街坊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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