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过那片沼泽地56
56、忽逢桃花林
田孔与欧阳德对望一眼,欧阳德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仪儿,微微一笑,又收敛了笑,起身走到溪边去了。
田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脸来对仪儿说:“你还记得那个电工吗?”仪儿点了点头,虽然她并没有和电工直接打过交道,但是见多了电工与汪洋喝醉酒后,在校园里招摇过市的丑态。
“就是那个谁,他叔叔?”仪儿不知道田孔老师现在提这个电工干什么。
“对,对,就是那个学生王水,他叔叔。本来,这王电工和汪洋是狼狈为奸的,可是有那么一次,他们两个却突然掐起来了。”田孔吃饱喝足了,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腰肢,又捡起一颗石子,一侧身,把石子向水面使劲儿扔去,他希望石子能在水面打几个漂,谁知一下子就钻到水中去了。站在溪边的欧阳德转身看了他一眼,说:“干嘛,显摆掉底了吧?”田孔直起身来,没有看欧阳德,而是拍了拍手,拍掉了泥土,也很明显是为了掩盖尴尬,然后不好意思地对着仪儿笑了一笑,说道:“情况是这样的,那次收电费,本来学校的电费度数都是王电工一个人说了算,他把电表抄完,然后把电费报告给汪洋,然后两个人把钱数协商好,上交电业局多少,他们两个人各分多少,每次都做的天衣无缝的,可那次却突然翻车了。”
欧阳德站在溪边,可能是站的时间长了,他开始活动起来,先两只手十指交叉起来,慢慢翻掌向上举过头顶,两脚脚尖儿点地,脚后跟则慢慢抬起,这样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一分钟。接着又做之前,他回过头先侧脸看了仪儿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做那个举臂蹬脚动作两次,然后转身,回走到因吃东西而卸下的那堆行李旁边,默默擦拭起宝剑来。
仪儿正坐在溪边草地上,双手抱着膝,听田孔老师讲故事,见欧阳德走回来,她转脸盯着他看,可欧阳德径直走过,并没有和她对视片刻,当擦拭宝剑时,也是专心致志的,根本就没有抬头。
仪儿无奈地再次扭回头来,继续听田孔老师讲有关黑吃黑的事情。
田孔双手叉腰,两腿稍分,挺身面对着溪水,根本不知道仪儿中间抛锚的表现,他依旧一点点回忆着、慢慢地讲述着。
他讲的很多事儿,也并不是他自己的亲见,只是出于对这个学校的关心和情感,出于对汪洋之流的深恶痛绝,他才留心打听了不少细节东西,同时并把这些东西完完整整记述了下来,以资与后世鉴。
“这次,两个人照例密谋好了这个月的电费,可隔天电业局就收到了一封信,列举了县直中学半年来的实际用电度数,一对账,上报的用电度数竟然比实际用的少了6000多度,电业局领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高度重视,进行秘密调查,最后查实,不是少报了,而是多报了一万多度,但电费却比用电度数少交了6000多元。电业局马上通知学校和主管电工,对王电工进行罚款撤职处分,对学校做出补齐电费并加倍处罚,多报度数恢复到正常。”
“还真是乱啊,这电业局也是糊涂账一本,干嘛没有早一点进行监督管理。”仪儿感叹道。
“可不是,真是应了那句话,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不过这个葫芦僧可不愿意了,王电工认为是汪洋在背后黑他,害他丢掉了工作,他找汪洋大闹,汪洋认为这是王电工在捣鬼,每次电费可都是多加钱的,现在怎么会成了多报度数,害的学校多报度数,以后想在这上面动手脚可就难了,这王电工可真是没脑子的家伙。”
田孔说到这里,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兴奋地把双手举过头顶,边抖边大声吆喝道:“哎——”拖长而响亮的声音,惊飞起树林里的一群鸟,它们呼啦啦振翅飞翔,柔和的阳光笼罩着一切。
“大门美好的时光!”仪儿想。
“歘拉!”晴空里猛然响了一声霹雳,仪儿还没反映过来,欧阳德就忽然跳起了身,田孔也突然凝结了笑,他们同时喊道:“准备好了,马上出发!”
仪儿吓了一跳,她一下子跳起来,奔到欧阳德身边,不由自主地一伸手就抓住了欧阳德的右胳膊,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德一边迅速整理着东西,一边告诉仪儿,那两只狼又潜回到了小城,那边要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呢。
仪儿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她和欧阳德还有很多话要说,她想让他们留下来,她拉着欧阳德的右臂不放,欧阳德只好停下了整理。
田孔走过来,拍拍仪儿的肩膀,说:“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但愿以后还能有缘相见吧!”
仪儿看他说的如此严重,抬眼看向欧阳德,欧阳德严肃地点了点头。
仪儿无奈,她松了手。
欧阳德继续整理东西,最后他背好了行李,转身就拉住了仪儿的手,眼里有点朦胧,但他忍住了,把仪儿拉过来,用力抱了一下,说:“你要保重……”
话戛然而止,欧阳德慢慢松开了手,轻轻向仪儿额上一吻。
那一刻,仪儿觉得世界消失了,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
仪儿就那么站着,闭着眼,她听不到一切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觉得自己奔跑在一片桃花林中,那火一样的桃花,盛开在枝头,一片片飘落的花瓣,花雨一般,打在她的头上、肩上、背上,一阵阵花香袭入她的鼻孔、毛孔、发梢,让她眩晕……
桃林无边际,奔跑不停息,仪儿就在桃林中跑啊跑,她想知道桃林的尽头是什么,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寻找什么,她就那样不停地奔跑,有时候她也想停下来,凑近桃花去翕动鼻翼,摘一两片桃花在手,轻轻摩挲,感受一下桃花粉的滑腻滋润,可她却没有停下来,也停不下来。
树一棵棵退往身后,又一棵棵迎面而来,那飘落的花瓣雨,舒缓而轻盈,也许还带着乐声,缥缈孤鸿影……
一滴雨,也许不是雨,也可能是一滴泪,滴落在仪儿额头,她突然就站住了,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了下来。
很奇怪,那似乎不是一滴雨或者是泪,而是一滴刹车油。
桃林和桃花倏地一下子消失了,空落落的天地间忽然就剩下了仪儿一个人。
仪儿惊惧地睁眼四顾,周围一片苍茫,细密的雪花匆匆地从天空奔赴而来,似银针,又仿佛一声声惊飞而起的经霜的蒿草,直直地飞。
仪儿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去接那雪花,才突然发现双肩上有点异样,回头去看,自己的背包竟然又出现在在肩头。
仪儿正想把背包卸下来,查看一下自己的东西,一阵音乐声音突然响起,轻快而舒缓,缥缈却真切,这是能浸入人心的音乐。
细密的雪渐渐变化,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仪儿的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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