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忆
楼下,有一株枇杷树,约有七八年了,正处盛华。是谁人手植不知,也不见有人修剪。它的叶子宽厚而硕大,枝干强健有力向四周散开,攀过高高的院墙向邻家探出脑袋,枝叶繁茂,绿得鲜明,绿得浓烈。它的果实小而多,挂满枝头,颜色金黄,却不似金子般油光瓦亮,朴素而鲜艳,色秀而诱人。
同住有一室友,乡风气息浓厚,常常与我谈起他们家乡取果子办法。对楼下的枇杷树更是欢喜,可惜近来风雨繁多,不便取食。仅饭后茶余听他说:摘食较低的一两颗不是很好吃。有关食用枇杷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高三毕业那年有好友送了两罐枇杷罐头,里面的汁水很好喝,至于果肉都予我父母了。我喜食枇杷水汁喜欢那酸甜的味道,却从来未想过攀上楼下那颗枇杷树,窃取一份欢乐,只是常常从窗台看着它,感到温柔又美好。或许是我这人很怪吧,喜欢也好不喜也罢,都只在远远的地方观上一眼便足够了。
家乡没有枇杷树,第一次知晓枇杷却与感冒有缘,记得儿时的止咳糖浆上画有枇杷,黄黄的,挺诱人,母亲告诉我那药是甜的,可喝起来分明很苦,难以下咽。但后来高中时期曾想提神熬夜买过一瓶,喝起来已然是甜的了,不知是味觉淡化,还是配方改进,现已无从知晓,但枇杷总算教会了我第一个苦字。有关枇杷树的记载书中很少只依稀记得这样描述秋萌冬花,夏始春余果成,叶酷似琵琶因此得名。果实花叶均可入药,《本草纲目》也曾记载:“枇杷花性平,味淡正渴下气,利肺气,止吐逆,主上焦热,润五脏。”性平味淡倒是和我相似呢,可惜去年搬来时未能留意,也算是留有点遗憾。
每每谈到花,总让我忆起女人来,这大概与我喜阅古诗有关吧,无论是梁武帝的《采莲赋》,还是诗经国风里的《摽有梅》,仰或是宝二爷口里的《芙蓉女儿诔》都不约而同把女子的命运与美同花儿镶串在一起。我喜欢如此,因而想起两个女人来,其一便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个任劳任怨的人,待我较严厉,但却脱不下慈爱的影子。听说母亲初入家门的时候,家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积蓄了,还好母亲天性勤劳能吃苦,父亲能做的活母亲也尝着做,不能做时便在家中扳茭白种丝条(丝瓜)一刻也不愿闲着,也就是在那样艰苦的生活里孕育了我和姐姐。小时候最快乐的事便是尾母亲身后,母亲在乡里推螺蛳(用竹竿制成三角形漏网沉入水底捕捉螺蛳),我便在后面捡些小鱼小虾呀乐此不疲,巧的话还能路过阿姊的学校到她班上玩洋娃娃。不过后来有次从学校出来,母亲问我喜不喜欢学校,我天真回答好玩,第二天便被送进学校了。听母亲回忆说别人家小孩才上学都是眼泪汪汪,我家阿棚却有蹦有跳的。的确,当时我也不知情啊!自从进了学校,母亲就更忙了,我便从母亲的小尾巴变成了阿姊的小尾巴,也慢慢长大,才知道上学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近些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才发现母亲的青丝里也隐着几根白发了。也才留意到母亲眼睛里有个红斑,听说是年轻时候扳茭白被其叶子扎到的。
前段时间与朋友交谈,提到带家人旅游时,我突然好想带母亲看长城,可是目前看来也只能在嘴边说说(总不能拿母亲的钱吧)。至于为啥是长城这倒是父亲年轻时的一个许诺,母亲任劳任怨的一个期许吧。
从吸吮母水到挥毫她的汗水,母亲从未抱怨,相反这却着实令母亲安心。试问哪一位母亲会对自己孩子吝啬她的爱呢!明年,我也将踏入社会,这个错综纷乱的社会。我的工作,我的新房,娶妻的彩礼种种我所面临的问题,也是他们急红了眼的问题罢。常常听身边亲戚说:养儿子不如养女儿好呀。父母顶多奉承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有这样的感叹。我也曾问过母亲:“养儿子值得吗?”母亲笑着说:“还指望你养老呢。”其实养儿防老只是她对我的一个说辞罢了,怕我多心而已。就像楼底的枇杷树,任我花开几繁,果结何累,她也不愿取之分毫,因为她与我酷似把别人装在心里,把自己忘在窗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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