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金夫人》
赵艳雪
逝水韶华去莫留，漫伤林下失风流。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甄嬛传》原著第六卷第111章有个情节，至今读来仍觉惊心——玄凌说：嬛嬛，朕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二次回宫，杀机重现
甄嬛被玄凌（电视剧中的皇帝）派去毒杀赫赫可汗摩格，玄清（电视剧中的允礼）领兵去救。最后摩格不但未死，还娶了二妹玉姚。而甄嬛与玄清一夜温情过后，毅然选择回宫。
但此次回宫是凶多吉少，因为对手正是她的顶头上司——大周天子玄凌。电视剧版删去了这一情节，当时看到此处深觉可惜。咱们先来简单了解一下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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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是皇帝，他妈是太后，玄清是王爷，他妈是先帝宠妃——舒贵妃（专宠）“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说的就是她；太后和舒贵妃是表面上的好姐妹，内里的真情敌，先皇几次三番要立舒贵妃的儿子玄清为太子，未果；所以你说玄凌和玄清是好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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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赫大汗摩格进京，同时进献了一头熊罴，超级大猛兽，结果猛兽发怒挣破了笼子，甄嬛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玄清冒死相救。一边是让众人惦念的爱妃，一边是让人心有余悸的弟弟，玄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恨的弟弟救了自己最爱的妃子。你说他心里能好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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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能活着回来，完全是因为玄清带着玉姚追过去了。虽然甄嬛不用和亲了，但是摩格也没有死成，皇帝交代的任务没完成，皇帝心里能没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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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哥已经瞧出了王爷弟弟对甄嬛的心思。觊觎帝妃乃是大忌，皇帝能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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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蕴蓉出身高贵，年轻貌美，深得皇帝宠爱，皇后下台，甄嬛就是后位劲敌。因此，胡蕴蓉在玄凌那里吹了不少枕边风，还搜集了甄嬛与玄清偷情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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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你不是两三天，甄嬛没杀成摩格，又被玄清救了两次，皇帝能让她能有好日子过么？
失也纯元，得也纯元
所以此次回宫，甄嬛深知自身难保，指不定还会再一次连累全家。但——是，甄嬛不是别人，她是纯元的影子。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纯元不但是朱宜修的护身符，更是她甄嬛的护身。纯元，也只有纯元才能救她。正所谓失也纯元，得也纯元。甄嬛酷似纯元，从凌云峰返回深宫之时，她就已下定决心做好纯元的影子，狠狠地抓住这颗救命稻草。
果不其然，甄嬛的诸葛之名绝非浪得虚名，她想到了两个人——一位是九王妃甄玉娆，玄凌最想娶没娶成的那位酷似年轻时纯元的甄嬛的亲妹妹。另一位是甄远道的妻子——甄嬛的娘亲。甄嬛让小允子漏液找来二位见玄凌。
甄玉娆太像太像年轻时的纯元，玄凌对她颇多眷顾。果然她一出声，皇帝的心就软了。但娘亲前来又有何用？难不成色诱？看官们不知，没有了这位娘亲，甄嬛必下台无疑。
看到回宫后的甄嬛，玄凌的眼神冷得可以杀人，一想到弟弟觊觎甄嬛舍命相救的“感人”场景，心里又酸又狠，就会想到当年摄政王和自己的母后，这种耻辱情何以堪。眼见着甄嬛要遭殃，但甄嬛的娘亲出现时，玄凌顿时怔住了，七魂没了六魄。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让原著说话：
玄凌的视线恰恰落在母亲微抬的面庞上，他神色剧变，肩膀微微一震，整个人顿时怔在了当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惊呼：啊？你——”他的声音里有极大的震动与惊喜，仿佛失去许久的珍宝，突兀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玄凌几步跨到母亲面前盯着她的脸，几欲在她面上挖出无数熟悉的往昔来。
可是，震惊过后，他很快发现这不是纯元，只是酷似纯元，又是酷似，这酷似纯元的三个女子，注定是要和这深宫羁绊不清了。甄嬛五六岁时，她娘亲进宫探望怀孕的纯元皇后，回来就说自己被人说像纯元，只是痴长些岁数，父亲大人怕生是非，让少进宫。所以后来甄嬛进宫，母亲也很少探望，即使探望也避开玄凌。原来都是孽缘，只因一个纯元。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眼前这位妇人，已经年过半百。玄凌嘴中喃喃：“年过半百，年过半百，你若还在，也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要么荣极，要么毁灭，这是每一个像纯元的人都逃脱不了的命运，譬如成也歌喉败也歌喉的安陵容（声音像），已经赐死的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傅如吟（容貌像）。纯元是他永远都不能拒绝的灵魂，所以朱宜修可以一直苟活残喘，所以甄嬛的地位一直岿然不动，但也因着纯元，她们的荣光同样可以朝夕之间毁于一旦。
末了，玄凌看着甄嬛，伸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嬛嬛，朕忽然发现一件很要紧的事。”最初看到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明了，这要紧的事就是——纯元若在，也已老去。玄凌与纯元少年夫妻，感情甚笃。纯元薨逝，玄凌自然是痛不欲生，以至于多年来久久不能释怀，即便有个甄嬛，也是除去巫山非云也。而纯元死去时尚且年轻，她的所有美好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玄凌的心底，任谁都不能撼动分毫。可现在，活脱脱地一个纯元在眼前，他——动摇了。玄凌明白地太晚，可他终究明了了，纯元早已不在，但甄嬛还在，仍然年轻貌美。
记得玄凌亲审朱宜修时，朱宜修曾经这样说道：“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依旧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我真后悔，或许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我一样衰败的容貌，或许皇上就不会这样恨臣妾。”玄凌怎么说：“心慈则貌美，宛宛再如何老迈，也一定胜过你万千。”啪啪打脸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每一个少年郎都一个钟情的好姑娘，只可惜他是帝王，美人在侧如曲水流觞，自以为一往情深，却不曾想，色衰则爱驰。汉武帝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李夫人临死时以纱巾覆面，以此留住汉武帝对她的爱，借以稳住儿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因为她最明白：红颜弹指老，当韶华不再，这君恩又能留得住多少呢？
所以，当玄凌看到一个老去的纯元站在眼前，他难以自持地失态落泪。原来这么多年，时光的手并不偏爱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于此于彼都未必是件幸福的事。正所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最后，附上一首叶芝的诗——《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光，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1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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