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为女儿上大学,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一下子就拿出一万五千块钱,生活费还不在内,要月月给往卡上打。夫妻俩送女儿回来,典当行的高息揽钱的事就铺开了,康权与陶玉没敢当下就入,等了十几天,发现入的人挺多,最后才下决心,把家里存款分流了四万块钱,入了典当行吃利息。陶玉心里慌慌的,为钱的安全性担扰,又为钱的生利性而兴奋,想着每月光利息也就够了女儿的花销,心理压力小多了。
从小独立拉扯大的女儿不在家了,两人一下子空落出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康权还有那些工作和应酬可以去分心去做,陶玉就不同了,回到家里,原来为女儿不惜一切的拚博精神没了,人变得少心没事,懒懒散散,连单位的工作,也觉得没了意思,每天在家,除了看看电视,翻几本杂志,便无所是事了。康权在家,两人还偶尔说两句话。康权如果外边有应酬,她对吃饭都马虎到有点遗忘的地步。
这时,康权小侄儿康丑旦,为了能在大伯家玩电脑游戏,会不时踅上门来。陶玉有意无意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倒挺说得来。小家伙也讨人爱,嘴也甜,这既有讨好大妈之嫌,却也有一份天真使然。
这一天,陶玉躺在书房的椅子上,看丑旦玩一种叫《红警》的游戏,有一句没一句问着游戏中的一些内容是啥意思。丑旦边说边玩,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中间,电脑死机了,陶玉从冰箱中取出一块小蛋糕,让丑旦吃。小家伙吃着,又开始拍大妈的马屁了。
丑旦说:“大妈,你们家比我们家好到天上了。”陶玉笑吟吟说:“哦,是不是因为大妈家有电脑啊?”丑旦说:“这也是,还有很多好的。”陶玉诱导说:“你一个个给大妈说。”丑旦说:“大妈的房子比我们家大,也比我们家好。”又说:“大妈跟大爹两个人也好,不吵架。”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这些,陶玉觉得挺有意思,便问:“难道你爸跟你妈,经常吵架?”丑旦说:“他们经常吵。吵得我都麻烦死了。”陶玉说:“那他们吵啥呀?”丑旦说:“我爸要是拿回钱了,我妈就笑。要是拿不回钱,我妈就打我爸,还搜我爸的兜,说我爸是个懒鬼,是不识好呆的东西。”陶玉说:“这么说,你妈比你爸厉害了?”丑旦说:“那肯定了。我妈是母夜叉,我爸是钻地鼠。”陶玉笑得浑身都抖开了。
说到了钱,陶玉问:“丑旦,那你爸现在每天能挣多少钱?”丑旦说:“我也不知道。我妈说刚够我们一家人塞牙缝缝。”又说:“有一天,我爸一下子就挣了二百多呢。还悄悄地跟我妈说,他是给人家拉东西,卸车时留了一块,卖了个好价钱。”陶玉说:“那你妈咋说的?”丑旦说:“我妈夸我爸,让我爸以后就要像这样,多长几个心眼眼。”陶玉正色说:“你爸那是不对的,你妈更不对。你是学生,将来要像你姐姐一样,要考大学,不要受他们影响啊。”丑旦说:“大妈,我懂。我爸那叫偷,我妈那叫教唆犯。”陶玉夸说:“说得对,还是我们丑旦明理。”
孩子怕夸,一夸头就大。丑旦被夸的胡说起来:“大妈,你说我妈咋那么个人啊!她啥也不爱,不爱我爸,不爱我,说我们都是害祸。”陶玉一边整理着手头的几件衣服,一边问说:“那你妈爱什么呀?”丑旦说:“我妈就爱钱,她跟我爸要钱,跟我爷爷要钱,还跟我大爹也要过钱呢。”陶玉心里一沉,绕了个弯平心静气说:“你妈也不容易,她没工作,只靠你爸挣点钱。你爸又是大手脚货。你妈跟你爸要钱,那是对的。你妈跟你爷爷要钱,那可能是有什么事了,临时拿着用一下吧。”丑旦说:“不是,我妈跟我爷要钱,说我上学报名没钱了,让我爷爷给我。其实,她有钱呢,在一个箱子里,我见她放着一厚踏呢。”陶玉趁机说:“哪她咋还跟你大爹要钱呢?”丑旦说:“为了让我奶奶能见我呗。”说到这,丑旦想起什么,自己把头摸了一把,缩了缩脖子,一吐舌头说:“唉呀,我忘了。我妈不让我说这事的。大妈,你不要告诉我妈啊。”陶玉说:“傻孩子,你大爹跟大妈早说过了。你妈还当秘密啊。”丑旦放心了,陶玉说:“只是你大爹没跟我说是多少钱。”丑旦说:“我知道,一次一千块钱。我我见了两次爷爷奶奶,一乘二千,就是二千块钱。”陶玉再没心思说什么了。
丑旦是上午九点来家,那时康权已经出门了。陶玉听了小家伙的说法后,心烦意乱,又不想康权回来看见孩子,借口自己要到单位去,让他又玩一会,打发走了。一个人的时候,陶玉的心情晴转多云,并进一步发展成了细雨霖霖。她从丑旦的嘴里,知道康权肯定瞒着自己,给过吕娥钱,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只是,他为啥背着自己,而且,钱从哪来的呢?他还背着自己做过多少这种事情呢?自己家都困难成这样了,他还……。
陶玉越想疑问越多也越气,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流开了眼泪。康权从公司回来,见陶玉一脸的恼怒,心里就有点滴咕。他跟妻子开了一句玩笑,陶玉不理,还用斜睨的目光,狠狠地瞅了过来。康权心想,这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闪过几个可能,又觉得不可能,便自已往卫生间去换衣洗手。出来,陶玉还拉着一张死人脸。康权又跟她说了一句话,仍然不见作答,走过去举手摸头,被陶玉一把给挡开了。
康权皱了皱眉头说:“好端端的,这又咋了是?”陶玉半天不吭声,康权说:“总不至于又想娃娃了吧?”陶玉“哼”出了一声冷笑,开口说:“我谁也不想,想你了。”康权一笑说:“不敢当,怕起鸡皮疙瘩呢。”又说:“咱们弄饭吧。”陶玉冷嘲热讽说:“咋,今天外面没摊子了?”康权说:“你不要挖苦我了。你男人一没官,二没钱,谁人家一天给你管饭啊。”陶玉说:“谁说的。一把一把给人家钱的人,还能没钱。”听话听音,康权敏感到什么了。
陶玉没有当下说破,而是跟康权算起了几个月来的工资收入,在这上面康权心里很坦荡,而且那是个死数子,月月打到存折上,存折还由陶玉保管着。算完一项,陶玉又铺开了另一项,问康权典当行里,像他这种老职工,快干一年了,就没长点工资?没发个奖金什么的?康权有点明白了,只不露声色说人家是私人公司,才不会像国营的那样,再说这还不到年底,谁知道呢。陶玉仍然没有收获,又算起了几份报纸的收入,算得康权有点毛,问陶玉今天是哪根经不对了,又开始翻腾这些烂事?陶玉冷笑着没吱声。
午休时,陶玉冒诈说:“吕娥问咱们家借的那两千块钱,她是不是忘了,咋就不提说还呢?”康权说:“是你忘了,人家不还给你了吗?”陶玉说:“不是哪个钱,还有两千块钱呢。”康权的思维电闪一般,想到了那档子事。他说:“我咋没这个记忆呢?”陶玉说:“你有,只是你想故意忘了。所以,我才提醒你,该往回要了。”见康权琐眉不语,又说:“咱们家现在也困难了。周济别人,也要自我掂量一下才是。”康权迟疑地说:“我搞不清你说啥呢。”说完,自管下地进了卫生间。陶玉跟了过来,威胁说:“我丑话给你说在前头。那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心里清楚着呢。你要是不要,我就去要了。”康权猜测是那事露馅了,莫棱两可地说:“我不管,你爱咋不咋。”
康权的态度激怒了陶玉,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给吕娥打。她以为康权会来阻止自己,没想到电话通了,康权并没有出来。那边接电话的吕娥,用一种平常的简直有点厚颜无耻的语调,还跟陶玉开了句玩笑。陶玉草草应了一句话,说自己怎么就打错了,便把电话压了。康权仍然没有从卫生间出来,有江西的碰击声传出来。陶玉从中听出了一种烦乱的躁动,冷静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点郑人疑邻偷斧了。这时,她也真有点吃不准孩子的话,倒底有多大的真实性。
母亲生日那天,康权张罗着兄弟姊妹都回去。自己和陶玉自然就早早赶回去,在厨房中忙着。康梅下乡没在家,妹夫姚景提了一个生日蛋糕,领了孩子过来的早,但不会做饭,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等饭熟。吕娥新找下活做了,康炳忙着受苦挣钱,打电话回来,说要到中午下了班才能回来吃饭。
看着丈夫任劳任怨,一副奴才像,再联想到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他都表现的这么窝囊,陶玉就有点憋气,一度歇手不干,说自己累了。康权倒大肚,说累了就歇着。歇下了,看见那么多的活,丈夫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又上手了,只是边做边想着,今天如何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吕娥那不要脸的、爱贪便宜的、拿孩子要挟家里人出钱的、令人恶心的事给抖出来。想到结果,陶玉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自己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回那两千块钱,所以也不能太不顾究家人的脸面。又想,如果吕娥就是不承认怎么办?
母亲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自己生日也是有种孩子气的乐呵。她一会儿转过来看看,一会儿又小脚碎步到各个屋子巡视。有时,看着大儿身罩围裙的样子,不知想说什么,只是叫了一声小名“大栓子”。康权应声问母亲有啥事?母亲却没了后话,定了定走开了,过了一会又过来叫一声,像小孩子依偎大人一般。康权被母亲叫的又幸福,又觉得不是滋味,便洗了手,扶老人到卧室里,娘俩个坐下专心说话。
母亲坐了一会儿,又叫了声:“大栓子。”康权拉了母亲的手应说:“妈,你想说啥呢。”这一回母亲有了后话,说:“我们囡囡咋没回来?”康权一激动,说:“妈,你那孙女子,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还没放假呢。”又顺口说:“她还打电话问奶奶生日快乐呢。”这是善意的谎言。母亲叨叨着说:“噢,倒上大学了。”便又没了后话。康权开始诱导母亲说话,问说:“妈,你知道生日是干啥吗?”母亲好象没听进去,突然说:“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快乐啥。” 康权一愣,知母亲说的还是前言,便阻止说:“妈,算卦的人说,你能活九十三岁呢。”母亲充耳不闻,又不知想啥了。
康权一但回家来,父亲便解脱出来,不用下厨了,不过在边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剥蒜,烧炉子,铺饭摊,拿盐找醋也不闲着。老人的耳朵还好,听着母子俩的对话,眼里亮起了晶莹的泪光。老妻问起孙女,更让老人的心里滚过了一道热浪,心灵深处喟叹,人到老了,就活个儿女亲情,再啥追求也没了,老婆子从没问过自己,却牵挂着孙女,就是这个道理的最好证明。
等康权回到厨房来,陶玉正好也不在,父子俩悄悄说开了话。
康权说:“爸,我妈现在每天能说多少句话?”父亲说:“今天你们来了,那是真高兴呢,才说了这么几句。平常,一天连三句话也说不过。”跟着又忧虑地说:“晚上睡着觉,倒是能说的很。可我又不知道她说的甚。”康权说:“这是为啥?”父亲说:“大概做梦了,也许就是胡咕囔呢。我也不知道了。”又说:“好好的把你们的日子过好了,家里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康权说:“我们好着呢,就是一天忙点。”父亲说:“我看陶玉这回回来,好象有什么心事一样?”康权说:“她能有什么事。那就是那么个人。”父亲说:“囡囡不在了,你要多体贴人家。人,一辈子在一块往下过,不容易呢。”康权答应说:“这个我懂。”父亲又想到了自己的老伴,伤感又欣慰地说:“就像你妈,我照顾了一辈子,她嘴上不说,心里依恋我着呢。”康权呵呵的笑了说:“那肯定了。”
饭做好了,桌上的菜也摆好了,康炳领了老婆和儿子,好象掐了钟点一样进了院门。
一进门,吕娥跟陶玉开玩笑说:“嫂子,今天给我们弄甚好吃的了?”陶玉躲了躲身子,不想说话,又勉强说:“西北风。”吕娥说:“西北风我们也吃,只要你能给我们盛在碗里就行。”又自嘲说:“谁让我们没干活呢。”陶玉躲回厨房去。吕娥一点不生份,还装样子过去问婆婆说:“妈,生日快乐。”老妈怔怔地看着这个儿媳,脑子里如何反应着,谁也不知道。
一家人吃饭中间倒平安无事,老爸讲了话,康权也说了一堆祝词,两个孙儿还给老人磕了寿头,一人领了奶奶给的五十块钱的赏银,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陶玉心怀不平,隐忍不发,一直等到饭后,就有点管不住自己了,几次跟吕娥含沙射影,提说到了那档子事。吕娥真没想过什么,也就没啥感觉,只是奇怪大嫂吞吞吐吐,咋突然不爽快了。康权坐在一边,给陶玉使了好几次眼色,这反而让她更坚定了要钱的念头,思维好象钻进了牛角尖。吕娥是那种大心眼不足,小心眼不少的女人,没一会便觉出陶玉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心里有鬼,几次用借口,把陶玉直说不出口的绕弯子话给挡了开来。
陶玉见吕娥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也拿了桌上的两件盘碗跟了进去。两人刚说了一句话,吕娥就把陶玉往出推,说:“你们辛苦了一上午,洗碗的事我负责了。”陶玉说:“没事,咱们边干活边说话,两个人也快点。”吕娥说:“要不嫂子,你洗,我在外边收拾去。”陶玉翻不上话了,反而被抓了一差。
两人再见面时,吕娥已经给儿子穿好了衣服,康炳也整装待发了。陶玉一急,过去拉了吕娥又回到了厨房。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搞得全家人都摸不着头脑,又不好跟过来,都挤在客厅里说话。
陶玉这一回没有含糊,开口便说:“吕娥,你跟康炳闹离婚阶段,爸妈要见丑旦,你不让见,有这么回事哇?”吕娥被逼无奈说:“有了,咋了?”陶玉说:“后来你让丑旦回家去了,对不对?”吕娥说:“对呀,我又让回去了!”陶玉说:“那你为啥又让娃回去了?”吕娥说:“我想通了呗。”陶玉一发狠,说:“算了吧,我跟你打开窗子说亮话。那两回,康权给了你多少钱?”吕娥懒不过,咬着嘴唇不作声了。陶玉说:“你也真好意思,一家人做这种事情。”吕娥一急说:“现在是一家人,当时我可是两家人。”陶玉没了话,半天才说:“那现在你把两笔钱给我。囡囡上学,我们借了一屁股债要还呢。”撕开了脸,两人便嚷开了。吕娥说:“啥时说啥时的话。我不还。”陶玉说:“你凭什么不还?”吕娥说:“人不能吐出来再吃回去吧。”陶玉不示弱,说:“那人也不能为钱不要脸吧。”
厨房里越吵声音越大,外面的康权听见不对,进来拉陶玉。陶玉把胳膊一摔说:“别拉我,我账还没算清呢。”康炳也过来了,问吕娥说:“你跟嫂子吵什么呢?”吕娥撒泼说:“有这种嫂子,逼着人家要钱。”陶玉说:“你倒有理了。是你欠我们,还是我们欠了你的?”吕娥说:“好,那让你男人说,他当时是不是亲口说过,钱是给我的。”康权被推到了前头,皱着眉头说:“陶玉,你好自为之啊。几个小钱,还值得你这样在家里折腾。”陶玉“哇”一声哭了,嘶叫着委屈万分说:“好啊,这下你也承认了。我是爱钱。你是有钱人。你有钱不给老婆孩子,你偷着给别人。你给别人不说,还在这时候说我的不是。”康权知道说什么也行了,上去拉了老婆就往外走。陶玉揪住了门框不放。
当事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了,只有不知情的家人,一个个搞不清究竟是咋回事。妹夫姚景上来往开拉康权,说:“哥,有什么事慢慢说就行了,你动啥手啊!”康权说:“我没动手,我是让你嫂子她给我闭嘴。”陶玉脸色黑紫,头发零乱,扳住门框直喘气。老父亲过来训斥儿子说:“放开你媳妇,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这么个处理问题呢。走,大家都到大屋子里,有话往明处说。”老母亲睁着惊恐的眼睛,嘴张的老大,口角拉出一道细细的涎水,“啊、啊”的冲着人们叫唤。康权见了,担心母亲受刺激,放开陶玉,过去扶了母亲说:“妈,你不要怕,你过你那屋去。”偏在这时,吕娥逢场做戏也哭了,嚎叫着说:“回家受欺负来了。我也不活了。”康炳气得直跺脚,扭头就往外走。
撕破了脸,陶玉抽噎着把丑旦说的话讲了出来。吕娥初还以为是康权故意让老婆要账的,这时明白过来,哭叫着四处寻找儿子。康丑旦自知犯了错误,早躲在院子里了。康炳出去抓住了,冲屁股就是两脚。小家伙放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康家的院里家里哭闹成一片。
康权发起很来,冲着陶玉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好端端的一家人来给老人过个生日,都让你给搅和了。”陶玉不服,抽噎着说:“凭什么不让我说,这一切能怨我吗?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呢?”转身对父亲说:“爸,你说,他们这样做对吗?偷偷摸摸的,把我当什么人了?”又冲着吕娥说:“你不要装,这钱我可以不要,但话我一定要说清楚。”吕娥说:“钱,你要我也不给你。那是我应该得的,是事前商量好的。”康炳上来骂说:“你也给我闭嘴,什么是你应该得的。我早就说了,把钱还了大哥,你就不。现在好了,还在这丢人现眼呢。”吕娥的哭声夏然而止,瞪了眼睛骂说:“你个吃里扒外的毛驴王八货,还没轮到你来教训老娘。”康炳一冲又一冲想上来打老婆,被姚景给拉住了。
这一回,吕娥有了说法:“当时我们娘俩饭都吃不开了,我不要难道等着饿死啊!”陶玉说:“骗谁,鬼才相信呢。”又说:“那事后你咋连个屁也不放呢?”吕娥说:“你们爱信不信。至于说不说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陶玉被顶的说不出话。康权也看不过眼了,说:“行了,都不要吵了。自己一家人,用了就用了,谁也不要再计较了。”陶玉冷笑有声,说:“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康权说:“我又没说你是外人。”陶玉说:“我就是外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康家的外人。”说完,回屋穿了衣服,敞开了领口就要走。姚景拦住好言相劝,康权黑青了脸冷声说:“不要拦了,让她走吧。”又恨恨地自语说:“做的这是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在另一间屋里,母亲放出了一嗓子声嘶力竭的叫唤,康权闻声过去,见母亲跪在床上,乱麻一样的头发四奓,脸色惨白,眼睛里白多黑少,对着屋顶的天花板,张大了嘴,却再没有声音发出。康权扑上去抱住母亲,让老人平展身子躺下,慢慢地抚弄着胸口,又喂了几勺父亲端过来的开水。母亲终于把余下的声音嘶出体内,康权积聚在体内的一口气也跟着舒了出来。
陶玉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死了,就好象一块原还燃烧着亮光的碳火,被一盆水彻底地浇灭了,灭的没有任何温度,像一块布满了坑坑洼洼伤痕的石头。她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婆婆发声的屋子,再没去理会什么,脚步有点踉跄地闪出了屋外。院子里,脸上挂泪的丑旦叫了一声大妈。陶玉没理,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她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泪流满面地打了一辆面的,坐着回娘家去了。
这样天大的委屈,足够陶玉消化一半个月。也许,她就这么一去,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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