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鸟轻巧的飞过窗前,羽翅在空气中柔软的向两边伸展,飞行的动作是如此的干净利落,像一把收割着野草的镰刀。顺着它划过的轨迹望过去,能看到有很多麻雀三三两两的蹲在高高的电线上,不时低头向下方空空荡荡的自行车棚俯冲而去。阿原靠在桌边发呆,窄小的桌面上放着英语课本,摊开的书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写。她捏着手上的黑笔愣了愣神,接着认认真真的把书上的印刷字圈出来,开始一笔一笔的把它涂黑。
下课铃声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打响,其他的同学都已经背着书包急匆匆逃出学校,只有阿原还坐在原处写写画画,时不时对着外头壮丽而又普通的晚霞发呆。
我只是还有事要做。阿原心里想。
学校离家一点也不远,从学校骑自行车回家只要十分钟,到家就能把自己的另一头拴在房间的床脚。很多时候,阿原都渴望自己成为鸟儿们的一员,渴望融入那个同样令人神往的遥远群体,哪怕共同成为天上浮沉的点缀也好,她渴望那条锁链能系的远一些,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阿原没有停笔,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暗淡,那些鸟儿的剪影沉默而精致,与她笔下的黑坨坨完全不一样,不过阿原还是坚持着画完了。她的成果十分壮观,大片大片的墨水填满了纸面,墨水已经洇到了下一页,翻开还能看到前一页留下的斑驳的阴影。阿原盯着自己的杰作看了看,又烦躁的合上了书,那些没干透的墨水溅出来了一点点,用手就能抹出一条长印。她伸手捻了捻洗的有些发脆的校服,上面也被溅了一些。这次回家肯定要被骂的狗血淋头,因为洗掉校服上的污渍很难很难。也不知道为什么设计校服的人要把校服做成这个质地这个样式,设计师肯定没有在设计的时候想想要不要给儿时的自己试一试。不过给大人穿着倒是很合适,毕竟大家长大了都逐渐相似,衣服统一一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再不下楼就要被门卫关在学校了。阿原收了收书包,什么作业也没带,只背上了那本英语教材就晃晃悠悠的出了教室,去自行车棚里找她的那辆灰色自行车。站在学校的车棚边,阿原抬起了头,黄昏被鸟类和电线割据成规则的方块,好像要从阴沉沉的巨网里滑落下来。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车流之中,路过熟悉的街角,观看马路两边的行道树,买一个双份肉的厚煎饼,一切东西都是跟随着规则运动变化,试图用它特有的方式来逃避陌生。
阿原不想回家是有原因的,至少如果我是阿原,我是不愿意回家的。回家代表的意义暂且不谈,阿原的问题在于她无法和自己的父母正常交流。在她的父母眼中,阿原和起子一样,需要靠打骂来增强记忆,不严厉对待就会被拐走,不上进用功以后就会去外流浪,过于贪婪以后就会受骗。所以阿原的父母坚持用自己的方法去教育阿原,只因为他们当年吃了太多没有文化的亏,他们希望阿原有一个光辉美好,被所有人爱着的未来。
可是阿原是人,而起子只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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