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头骑车感觉自己是个女侠,然而落下的不是鹅毛大雪而是盐粒子,密密的。
等红灯扭头看停在发丝上的雪,居然也有形状,长着四五个角。
世界上生病的人也太多了,在这个下雪的,寒冷冬日的,工作日,医院也聚了许多人。
挂号那里,她说,“请先去趟卫生间。”突然开始发抖,屋里特别暖。我把衣服脱了。
反复想那句话,“为什么要去卫生间?”怕是又要做什么使我痛的检查,紧张得要命。连抽血都不敢看针管,拍个X光还是什么光也出现幽闭恐惧症,仿佛头顶的机器将重重压下,把我按扁,或者搅碎。
所幸收了我两万韩元,只是说话。又问,“听得懂韩语?”我点点头。
无非还是听过的那些。电脑上的曲线,纵坐标为0,横向无限延伸,她说那是我。“若是心电图,恐怕我已化为鬼了吧。”心里想着。
出来还下雪。药店里也挤满了人啊。
明知道钱不够。换国内带来的银行卡,密码输了三次都不对 。
两个人议论,一个人问,“密码不是四位数吗。”
另一个人说,“和我们国家又不一样。”
太暖了屋里真的。爱出汗的人若处在我的位置一定额头冒汗。
“坐着慢慢想吧。”她说。
“先给两盒不行吗。”如我所愿。又问剩下三盒怎么办。
“那要重新去医院开处方。回去打电话预约吧。”那一刻我凝固了。就好像做出某种错误决定,随之付出某种沉痛的代价,无可挽回。我站着不动。
那一头以为我听不懂,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翻译成中文给我看。
“重来行不行?”我想问。“重来行不行。”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忍住不无理取闹了,表面看着像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我说,“知道了谢谢。”然后一个人在雪里站了很久。
突然又忘记路了。
回家第一眼看见浴室积了一滩水,知道下水道堵了。第二次。
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拿马桶塞子吸不出来也压不下去。
听说可以用矿泉水瓶。500毫升的倒掉一瓶。不行。又说要用大的,没穿外套去便利店又买了一瓶。两升。还是不行。
好像在给自行车打气,疯狂挤压马桶塞。
最后坐在地上,看书也看不进去。给房东发了个消息,然后关灯出门。
给一个微信好友替班,老板问,“咋回事。”
“好像过生日。”“不知道。”因为看他朋友圈发了个蛋糕。
问,“今晚能帮我替班吗?”
“在哪。”
“我们是一个便利店啊。”
“哦,好。”
他报上他的名字,往前翻聊天记录,觉得不对劲,没有关于我们在一个便利店上班的情报。哈。情报。
“我们是在一个便利店吗?”我突然慌张。
他发给我我朋友圈的工作照片,“这不就是你?”
他说我们见过,两次,换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另一个人。
微信有很多不知名的好友。最后发现大家全都互相认识。
留学是一个圈子。
我说今天一天都很不顺利。
“你说不能怀孕算不算今天的好消息。”我问R。毕竟医生一字一句地跟我强调了那么多遍,怕我听不懂还说得极慢。
“这是悲喜交加的诠释吧。”R说。
妈妈是个悲观主义者,“考不上怎么办?”,“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出国不适应怎么办?”
但对于我不能怀孕这件事,她是个极度乐观主义者。
“回国再看看。”,“中医呢?”,“也许韩国和中国数值不一样。”,“也许医疗水平不行。”
妈妈也是个唯心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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