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到，我们都伪装成冬天的鱼，等不到春天的花开。
1
祁明在大学的四年里，喜欢我三年。那天他说不会再爱我，不会随便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时候。
终于，解脱了！
在不爱的人面前，付出是一种负担，出现是一种打扰。
祁明于我是这样。那么我自己呢？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打扰，一种负担。
在认识祁明之前，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他在人群里很出众，我承认我是颜控，但谁又不喜欢美好呢？
那天，一场讲座让我们遇见。这是我们的缘分，要不然怎么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讲座快开始了，他来的有些迟，只有后面的位置，刚好是我旁边。
一见钟情钟的是脸。恩，我是钟上了他的脸。他带着微微的笑意点头，我感觉到脸上的热意，那是悸动的温度。
从此，情不知所起，一发而不可收拾。
讲座结束，找借口要了他的号码。宋谦，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想象中的宋谦是这样的，而现实中，他对我，永远都是谦和中透着疏离。
2
为了能见到他，我时常关注学校大大小小的讲座信息，只要有他感兴趣的，我都第一时间打过去。
都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可面对喜欢的人，怎么矜持得起来？怎么舍得故作娇态？是，我一点也矜持；明确告诉他，我是喜欢他。不管他会不会被我吓到。
“宋谦，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什么？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
“你不要叫我名字，叫我小花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事实上，宋谦从没叫过我小花，每次都直接叫我名字，然后让我不要做无用功。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做无用功？你就那么确定不会喜欢我？要是将来你喜欢上我了，一定想穿越回来阻止自己说出这句话。到时可不要后悔。”
那时候我大一，青春懵懂，无所畏惧。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参加他参加的社团；辅修他辅修的学科，即使我对理科一窍不通，那又有什么关系，这样还可以打着“请教”的名义光明正大调戏他。
“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
其实他从未给过我哪怕一点希望，而我好像假装不懂。我那么蠢，不会懂的。相信尽我的一切去接近你，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当成习惯。
3
男生追妹子的时候，不是会先打点好闺蜜么。我是不是也可以从宋谦的室友下手。于是乎，有点芝麻大点的事情我就吵嚷着要聚餐。
“大飞，诗歌大赛我得了二等奖，叫上你们宿舍的一起出来吃个饭。”
“鹏子，我挂科了，不开心，出来喝酒。”
“小鬼，明天圣诞节，我们去唱歌吧。”
……
一学期结束，我跟宋谦的几个室友都已经可以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我的邀约，他没出现过一次。
大飞他们随时跟我报告宋谦的行踪，也帮我出了很多主意。那时候，为了见他，课间十分钟我可以从文科楼走到工科楼，在窗外看他一眼，又匆匆回去。有时候任性，直接翘课，大喇喇地坐在他的教室。
“小花啊，宋谦他可能喜欢温柔的妹子，要不你温柔点试试？”
“小花，男的都喜欢长黑直，要不你留长发吧。”
“小花，宋谦是北方人，你学做北方菜吧。”
……
“小花，你换个人喜欢吧，他可能喜欢男的。哥几个也不错，你看着挑。”
或许真应了宋谦那句话，我是在做无用功。到最后，大家都劝我死心。
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傻乎乎的。我不仅傻，还执着。
寒假，在电台广播里听到一句话：“我们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王子看上的灰姑娘是驾着南瓜车穿着水晶鞋的’公主’，而不是在家里蓬头垢的‘灰姑娘’。”
听了这句话，醍醐灌顶，像是得了爱情宝典。我又找到新的方法。瞧瞧我大一这半年都干了什么。只是围着他转，自己一点成绩也没有。宋谦那么优秀，凭什么看上我？
是的，他暂时看不上我一定是因为不够美，不够优秀。那么，是不是我变得更好了，就会拥有王子喜欢的水晶鞋？
一个寒假过去，大飞他们见我还不死心，反而斗志昂扬，纷纷表示我已无药可救。
只是，我喜欢他的方式不一样了。
因为跟大飞他们走得近，宋谦时时刻刻都能听到我的消息。虽然他是想屏蔽的。偶尔，我还是会找他们吃饭喝酒聊天，像往常一样，我的邀约为了他，从不出现的也是他。
“咦，小花竟然没有跟我们一起上选修？这样也好，她理科太差，挂科又得重修。”
“鹏子，法语有什么好的？小花周末不睡懒觉，跑去学那鸟语了。”
“大飞，好久没听到小花吹口哨说脏话。怪想的！”
“小花暑假要去湘西支教，听说是在一个山沟沟里。她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
在宿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他们有意无意说起我的近况。像是聊天，也像是在跟宋谦说。宋谦一如往常，像是没听见一般。他们要说就说，跟他没关系。
4
突然间，我变得很忙碌。一边留意着宋谦，一边做自己的事情。学习化妆，关注时尚，参加社团活动……
也就是在那段忙碌的时间，我遇到了祁明。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寒假回来，我就报了课外班，周末和晚上上课。课堂上表现积极，被老师任命为小组长，祁明是我的组员。
第一天上课，他就没来。老师丢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给他补课。想象中，学法语的男生多少有点娘。祁明是走失在通常里的意外，他是学校的体育生。
“你个跑步的，跑来学法语做什么？”
“泡妹子！”
“……”
“那为什么第一天就不来？”
“来了老师能安排妹子给我补课吗？”
“……”
不管祁明是抱着什么心态上课外班，跟我没关系。两个小时，第一节课的内容结束。其实，本可以更快。让我不爽的是，他很聪明，学得比我快。似乎故意拖长了时间，明明已经掌握的内容非要多学几遍。可能是顾及我的面子。
在一个课外班，又是一个组。除了周末的上课时间，周中晚上也会约几个组员一起学习。每次学习结束，祁明都拉着我们去吃夜宵。由此跟几位组员也亲近了许多。
祁明是学校小有名气的短跑选手，经常参加比赛。每次他都提醒我去看，直至毕业，我都没去看过他在赛道上挥汗如雨的样子。
命运何其相似，就跟我每次吵囔着吃饭，每次见不到宋谦一样。
不喜欢，就不该给人无谓的希望。但祁明好像不在乎，他能光明正大的找我“谈论”学习上的问题。而我却不能说：
“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有一次，凌晨一点。他给我打电话，说是记不清一个单词的读法。
“哎呀，组长。我就知道你没睡，快来跟我说说这个单词怎么读。”
“extraterrestre，就这样，睡吧！”
“别呀，还有呢！”
……
我们都明白，单词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凌晨不睡觉跑来打电话，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
都说不要拒绝一个深夜给你打电话的人，因为他从心底里是信任你的。尤其是深夜给你打电话的男性。
或许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或许祁明心里正烦躁。但这个安慰他的人不该是我。我忙挂了电话。
绝情吗？够绝的！
5
第二天一早，他在宿舍楼下等我。手里拿着一个保鲜盒，里面是绿色不明物体。
“给，刚摘的葡萄，可新鲜！”
“对不起，我不爱吃葡萄。”
“没关系，分给你室友，总有一个爱吃的。”
他一脸倦容，黑眼圈若隐若现，但双眼还是那么有神。保鲜盒被硬塞到我手上，一溜烟儿，他跑远了。果然是短跑小能手，这速度！
去图书馆的路上，我碰到许久不见的大飞。见我手里拿着葡萄，他一把抢了过去：
“哟，这葡萄新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都带着把儿。小花就是有眼光，挑的水果都这么漂亮。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呸！TM的，好酸！”
额，我有点意外。他不知道这葡萄酸？还是故意送我这酸葡萄？
“那个，大飞，宋谦最近好吗？”
“kao，死丫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
又说了些互相的近况，约定晚上一起宵夜。晚上他们送我到宿舍楼下，等他们走远，我又出来。从刚在的谈话中，知道宋谦还没回去。好久没见，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
初夏的夜晚带着微微的凉意，等了许久。我看见他了！本打算看他一眼便走，只是迈不动腿。由远及近，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停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越看越凉。
我站在他面前，从他眼中看到的却不是我。
或许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给我。
十秒，擦肩而过。
到底，我是陌生的
在校园到处游荡，快到门禁时间，只好回去。宿舍楼下，我转过头，看见祁明。姑且当做巧遇，他一定不会做跟踪我这么无聊的事情。
“组长，还是忍不住来跟你道别。我要去集训，或许一年，两年。”
“哦，挺好的！我很忙，就不送你了。”
“我还没说哪天走。这周六上午的航班，你还有课，就别来送我了。”
“一路平安！”
头也不会地，我走向宿舍。
“你还没问我在哪里集训。北京，有机会就来看我。”他在我背后，声音渐弱。
6
一时间，宋谦和祁明好像都从我的世界消失。宋谦，我不敢探问，怕听到我不想知道的消息；祁明经常给我微信，即使我基本不回。
也好，乐得清静！
我一头扎进自己的计划里，大一大二的寒暑假都在课外班度过，支教顺延到大三暑假。
时间过去两年，成长许多。我不再是那个随意扎个马尾就出去到处乱跳的小学妹，大家都叫我学姐。
这两年，学会了很多。穿上高跟鞋，化个淡妆；长发微卷，及腰；也学了几道北方菜。
这两年，看了很多书，去过几个城市，拍了一些照片。
7
享受旅途和漂泊，也喜欢被人牵挂，支教队员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家人般的存在。
室友老是嘲讽我，说在大三“高龄”去支教，收获一批嫩出水的学弟学妹。明明搬了校区，还常常矫情地打电话说“想你们了”，没事一起约着去看星星。
转眼大四，毕业论文和就业的双重压力让我腾不出时间去找他们。十月初，几个学弟学妹来看我。见一次少一次，突然想好好打扮下自己。
鬼使神差的，想画个大浓妆。烟熏红唇，吊带长裙，十公分银色高跟鞋，像是去参加什么仪式般。在镜子前照了照，挺满意！一笑，颇有风尘的味道。
晚上在学校附近跟学弟学妹们吃饭。多喝了几杯，头有点晕，但很清醒。事后，学弟送我回宿舍。脚步虚乏，半倚在学弟身上；加之夜风习习，更恨不得往人怀里钻。这学弟搞音乐的，白白净净，长得就像个富二代。一路走，年轻女学生被不知名人士包养的字眼在身旁飘来荡去。不过，路人的眼光我并不在乎。
女生宿舍不能进男生，学弟给我室友打了电话，等她们下来接我。转身挥别。猝不及防地，就像两年前那个夜晚，一回头，就看见祁明。两年了，祁明身上透着成熟的味道；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组长，我还能叫你组长吗？你还是以前那个组长吗？”
“不是了！你看到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丝毫不留可以回转的余地。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他在一场比赛夺冠的新闻，不曾想突然就回来了。
他走近，仔细一看，脸比以前更加瘦削：
呵，我真是好笑。在北京待的好好的，闲的蛋疼才跑回来。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有位置的；我以为我努力就可以站在你身边；我以为，以为……
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隐忍：我错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不会再随便出现在你生活里。祝你幸福！
他转身离去，那一刻我感觉到解脱。你不爱的人对你好，是一种负担，哪怕出现都是一种打扰。
如果是两年前的祁明，他一定会不顾后果，先把学弟暴揍一顿再说。可时光是个神奇的东西，让他明白，于我，他没有任何立场那么做。
在北京的两年，微信对话框清一色是他发过来的照片和文字；也时常给我寄东西，都是些小物件，但差不多是我当下需要的。只是，这些东西我自己可以买；不是想要的那个人送的，宁可不要。不要随便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因为还不起。
祁明是这样。那我呢？大一那个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宋谦转悠的我呢？于他，我也是一种负担吧！
忽然间，我意识到是不是也该跟宋谦说一句，我不再爱他。这么多年的打扰，总该有个结束。只是，我在他的生活中折腾出波澜了吗？
祁明和我，都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就因为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到，所以都只能伪装成冬天里的鱼，等不到春天的花开。
如果，在遇见祁明之前，我没有遇见宋谦；如果，在那之前，宋谦的眼睛里没有别人，是不是就不一样？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三年，Something for nothing，nothing for everything!
而我们又有几个青春的三年？
用最珍贵的时间和热情，来等一个不可能的人，千万次演算，最终发现是一个假命题；但又因为这些等待，因为在无人看见的每个漫漫长夜里倾尽全力的付出，我们获得成长，变成更好的自己，终究没有辜负时光。
8
如果遇见你，时隔经年，我该如何招呼你？以眼泪，以沉默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心里很久，久到熟悉他的一切。即使在茫茫人海中，只看到他。
早春尚寒，他穿着合身的西装，挺立在角落。隔着三年的距离，我认出他的背影。
若是以前，我定会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声好久不见。可时光磨平了我所有勇气。甚至害怕他会回头，看见我，让我不知所措。
好像感觉到似的，他回了头。
相视一笑！
这一笑，无关风与月。
三年前，让我悸动的是这个笑容；三年后，让我释怀的还是这个笑容。好似融化了我所有的执着，让人可以从容不迫。
宋谦还是那个宋谦，在人群中光彩出众的宋谦；在我眼中，可以做好朋友的宋谦。
过几天我就打包回成都实习，期间收到过一个快递，同城。我住的城市太大，而我双眼能看到的范围太小，或许他曾在我住的地方出现过。
毕业前夕，我第一次主动找祁明，想给他一个解释。他误解我，这种事道歉的话很难说出口。不过他还是那个走失在通常里的意外。
他道歉，我接受！
其实那晚他就想明白了，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话。久不来找我，是怕自己越陷越深。他知道我从没喜欢过他，以后也不会；就像我知道宋谦不会喜欢我，但总假装不知道。
“毕业后回成都？”
“恩，你呢？”
“心都要融化了！你第一次问我去哪儿？虽然舍不得，但早知道就早点跟你做朋友，还能享受点朋友的待遇。”
“组长，我想说，以后还是会喜欢你，还是会对你好，你接不接受都不重要。我喜欢你，跟你没关系。当然，要是你想跟我有关系，那最好。不过，喜欢你这件事到结婚为止。现在全心喜欢一个人，以后用心对一个人。”
这是祁明，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的祁明。
有些人，始终只适合做朋友；而那个春天里的花，还需要等待，等待着在合适的时间遇到。
作者简介：乐于倾听，喜欢心理学，擅长写情感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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