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初晴,阳光略过低矮的房,不敢偷偷钻入木门后阴凉宁静的厅堂,与其说是厅堂不如说是杂货间,厅堂里堆着小山般蒙上灰尘的杂物。我瞧了一眼小山的顶部,依稀看出一个车轱辘的轮廓,凝视良久,抬腿跨过门槛,蹦跳着穿过厅堂墙壁与小山间的狭小的通道,抵达后院。
从阴暗中回到阳光下,亮亮却柔和的阳光如潮水般覆盖在眼上,缓缓睁开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幅光景——青色的瓦石铺排在地上,他们中混着橘红色的石块,湿漉漉地溢着水,两旁由一小排旧房瓦和几个倒立的废置小水缸组成花架,上面放着栽在泥盆或塑料盆里的花。有的是蔷薇花,所以白蝴蝶呀,黄蝴蝶呀,花蝴蝶呀,都不紧不慢地飞呀飞呀,轻轻停在粉嫩的花瓣上歇歇脚,忽而,扇扇翅膀,又轻轻落在鹅黄的花蕊上。我并不着急去找,东瞧瞧西瞅瞅,拎起花洒壶象征性的喂几口水给那些蔷薇,短暂地呈现“清水落花间”之景,因年少不知味很快又放下了,拨开青绿的乱草,果然在墙角发现了几束一串红,拔下花托,拈着红艳艳的花朵,蹲下身子吸吮起洁白的花瓣根部,“吱”的一下清凉的汁液流入口中,甜滋滋的好似糖水。
鸟鸣与光辉共舞,宁静的后院隐隐有咿呀之声,似呼唤着我,不管不顾身后的光艳的一串红再次被杂草掩盖,一股脑横冲直撞,奔到里屋,模糊的玻璃窗过滤掉光的芒,留下柔和照在熟睡的脸上,旧式电视机咿呀唱着京戏,锣鼓当当作响,穿着花哨的小旦甩着长袖,动情地拗着头。许是我的脚步太重,打破他的梦乡,又许是上了年纪的他入眠尚浅,他抬起厚重的眼皮,浑浊眼球显露,我见他醒了,又蹦出里屋,踮着脚尖在红瓦石上跳跃,来来回回折腾,再次看向里屋,他撑着膝盖缓慢地站起,粗糙宽大的手摩挲着桌面,找到寻着质地粗劣的白瓷茶杯,杯上有灰蓝色勾勒的花纹。握起,大饮一口浓茶,缓缓刚睡醒的神,定定地看窗前小半截阳光,若有所思,好像回忆着梦中的事,突然又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我,走出里屋。
他提起花洒壶,稳稳当当地润透深棕色泥土,我笑嘻嘻地争着抢着花洒壶,向花上或是天上扬着,嗯,谁管他是花上还是天上,只管洒就是了。他的眼在琥珀色边框的老花镜后定着,似带着笑意隐隐看着,我又转过身,向阴暗的厅堂蹦去,他便缓缓地跟上来,手背在身后,避开夹道的黏人枝叶。
他同我走到木门槛,便是不一样的光景了,他微微张嘴,恍如隔世,愣着想着,竟如同那烂柯之人。
——叮零,老牌自行车呼啸而过,只因那时发愣便不觉惊了,于是嘴角稍颤抖着,良久合上下颚。木门外传来几个老妇人的咕呱声,衬得午后愈发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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