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雁
爆破工老了,秋风中弯下了腰,身体落满灰尘,咳嗽不止,像一棵随时会倒下的枯树,摇摇欲坠。
秋风秋雨愁煞人,陕北高原的雨一场接着一场,霜降之后,冷空气席卷而来,洛河以北的区域早早地迎来了霜冻,地里来不及采摘的蔬菜,枝头的苹果一夜之间全部蔫了,像在宣告冬天即将来临。
爆破工是一个危险的职业,这些年老陈走南闯北,秦岭大山、陕北高原以及遥远的西伯利亚,叶尔羌河都留下他和他工友的足迹,由于常年和炸药打交道,如今年过半百的老陈留下了严重的肺病,耳朵也有些背,需要大声地跟他交流,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在一间窄小的屋子里给自己的诗集签名,让快递公司邮寄给全国各地的读者,他的字写的很好,诗也不错。
由于工作性质,为了消遣无聊苦闷的时光,老陈爱上了写诗,他常常在工作时或者闲暇时,有灵感时就会写下来,废纸片,墙壁都是他创作的稿纸,这稿纸也足够广阔,足够他一生的创作,一首,两首,他的诗越写越多,越写越成熟,他的境界也越来越开阔,像一条冲出堤坝的大河宽阔的流域。
后来,老陈因为身体出现状况不得不放弃这个职业,他的病越来越重,不得不住院治疗,进行手术,至此他的爆破生涯也画上了句号。
某一天,一位纪录片导演发现了他,他的事迹和他的诗歌逐渐走进大众视野,人们惊奇的发现,他的诗歌就如同他质朴的性格一样不加修饰却充满了力量,那些平静地叙述无不重重叩响每一个人的心灵,此后的岁月中,他专心投入写作中,创作了无数的名篇佳作,而他的这些力作无疑成了慰藉人们心灵的力量。
他在苦难中坚持创作,永不言弃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他的苦难最终成就了他炸裂诗人的称号,我们读这些疼痛泣血的诗歌时,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作家周国平说:“人生的本质绝非享乐,而是苦难,是要在无情宇宙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奏响生命的凯歌。”是的,陈年喜无疑是这句话的践行者,我们经常看到,那些独自徒步的人,在西藏的土地上留下痕迹的旅行者,每一个挑战生命极限的人所散发的光芒都是最美的人性写照。
《炸裂志》
早晨起来 头像炸裂一样疼
这是大机器的额外馈赠
不是钢铁的错
是神经老了 脆弱不堪
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
它坚硬 铉黑
有风镐的锐角
石头碰一碰 就会流血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
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
借此 把一生重新组合
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
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
我的中年裁下多少
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我身体里有炸药三吨
他们是引信部分
就在昨夜
我岩石一样
轰地炸裂一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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