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小像（一）温文尔雅、气定神闲C老师

人在成长过程中，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影响最大的就是老师了。老师这个职业非常有趣，有人总结为这是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希望你变好的人。有很多老师在自己的记忆中挥之不去，那就用文字记录下来吧。

一 温文尔雅  气定神闲C老师

C老师是我上学后遇到的第一位老师。他黑黑瘦瘦，但眼睛很亮，虽然是男老师，却并不魁梧，他与我小时候见过的男性气质都有很多的不同。他说话从来没有大声嚷嚷、着急忙慌的时候，更没有吞吞吐吐的时候，总是一种慢条斯理、温文尔雅、气定神闲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之后还觉得很服气。长大后，听到一句话叫“有理不在声高”，觉得形容C老师最合适。

当时的情况是五年级以下就在自己村里学习。因为村子比较小，老师也少，C老师一个人要负责四个年级全部所有的教学：语文、数学、思想品德、体育、音乐。教室是土坯房，但毕竟屋顶上还有瓦片，这已经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黑板是用一块三合板涂上了墨挂在墙上。黑板上方挂着国旗和领袖们的画像。同学们的课桌是水泥台，板凳需要自己从家里搬过来。

那间教室，窗子很小，也没有电灯，黑乎乎的。冬天很冷，夏天很热。我在那里上了四年小学，却没有觉得苦，反而每天都心驰神往地去上学。因为觉得C老师无论是站在讲台上还是在教室里，只要他在，整个屋子都很亮。

小学的知识大抵都忘却了，但冬天大家冷得时候，上课时老师带领我们一起跺脚取暖的场景却记得清楚。同学们，冷不冷？冷！跺脚！咚咚咚咚咚咚，几分钟的时间安静地教室里，尘土飞扬。阳光从窗棱间射进来，可以清楚地看到成群结队的尘土们伴随着年轻的心一起飞舞狂欢。

课间，小伙伴们自发到墙根下去“挤摞摞”，挤呀挤呀，僵硬的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大家嘻嘻哈哈，脸色红得像一个个的大苹果。有时候，C老师会把他珍藏的“宝贝”拿出来给大家玩。这个宝贝平时被锁在柜子里，一星期，甚至一个月才可以玩一次，那是一个足球。大家看到C老师拿出足球来的时候，都围着老师兴奋地举着胳膊。老师把我们分成两队，然后就开始踢球。说是踢球，其实就是乱踢一气，大家活动活动身体，只要动起来，任何规矩都没有。

C老师说，每个中国人最少应该学会唱一首歌，那就是国歌。所以，我完完整整学会的第一首歌就是国歌。只要不是下雨下雪，每个星期一，C老师会带领大家举行升旗仪式。他把叠得板板正正的国旗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来，很严肃，很庄重地把国旗串上绳子，然后一边带领大家唱国歌，一边拉动绳子把国旗升上去。有时候，国旗和国歌的配合并不是那么严密，但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红色的国旗在蓝天下非常好看。

C老师是当时教师队伍中极少的正规师范生毕业的，上课上得好，加上为人谦和，与村民都处成了家人，对待孩子们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村民们对他都极为尊敬，见了面，都会恭恭敬敬地说声：老师好！大家会轮流把他办公室的水挑满，每家都会给老师送去取暖用和做饭用的玉米瓤。（玉米瓤容易点燃，火起得快，比起玉米秸、棉花柴，这是当时农村中最好的柴火了。）

可能是老师之间有轮调的规矩，我到三年级的时候，C老师要调到另外一个村子去了。不仅我不开心，同学们也都不开心，眼睛里含着泪，依依不舍。这种分别的痛苦，对于那么小的孩子而言，真是太残忍了。

C老师虽然不抽烟，但说话的声音总有些嘶哑，似乎有点气管炎。后来，等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因肺癌去世了。当时少不更事，没去参加他的葬礼，但我愿意永远留一瓣心香献给我人生中留下温暖记忆的第一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