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哥哥没事儿就去河边溜达，捡漂亮的石头，坐在河边洗脚。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
顺着河流，踩着河边一颗颗石头，走得累了，就找一块儿大石头，或躺或坐。侧耳倾听，河水哗哗，鸟儿啾啾；睁开眼，皆是满目山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我七岁了，好像已经懂得了什么。我看见哥哥手拿棍子敲打着河水，眼睛空洞洞的，小哥哥似乎有心事，我也有了心事。我的爸爸长什么样子？我讨厌那些跟我妈妈吵架的人；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可以去上学？我只能割猪草了吗？……
无论阳光灿烂还是阴雨绵绵，我都不忘爬到院子里的墙头上眺望远方，大山离我近在咫尺。
我呆呆地望着山的那边，出了神。
回家探望的姐夫抄起一根长竹竿：“你要是再不下来！小心你屁股开花！”
姐夫不喜欢我，因为我像个假小子，成天不是爬墙上树就是钻草垛。
大哥哥很少回家，他一回家就发火，我很害怕，因此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躲得远远的。
我对二哥很陌生，他常年不回家。可是有一天突然就到了家门口。二哥哥的归来让我感到很新奇，他像一个城里人穿戴得整整齐齐。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给二哥哥准备好洗脚水，我倚在柱子旁小心翼翼地看他洗脚。二哥哥挽起裤脚，露出了小腿。二哥哥怎么没穿袜子呢？我疑惑地想。可他很快脱下了一层薄薄的袜子，和腿上的皮肤一个颜色。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袜子呢？而且这么薄？我更好奇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里玩耍，二哥哥来到我身边，他双手插兜，抬头看着远处的大山，突然问我：“妹妹，你想去大理吗？想去见你嫂嫂吗？”我不知道大理是哪儿，也不知道我有嫂嫂，只是很小心地回了两个字：“没钱……”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跟我说你想不想去？”
“……”
我当然很想去，但我不敢说，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羞涩地躲到了门后面。
第二天一早，大哥和母亲一起送我和二哥哥。早晨空气清新，半山腰上云雾缭绕。穿过林间小路，就到了大公路上。看到迎面而来的大巴车，我突然害怕起来：“我不去了！”掉头就跑。二哥哥一把抓住我：“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去了？”我泪流满面：“就是不去了……”
大哥和二哥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番，抱着我就往车厢里钻，我在大哥手里像条泥鳅甩来甩去，哭喊挣扎。但这都没用，大哥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我，把我塞进了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把我与这大山分隔开来，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车辆拐过一个弯，我便再也看不见母亲了。
在那条蛇形的大公路上，车辆转过一个又一个弯，甩掉了一座又一座山。
我窝在座位上，沉沉地睡着了，脸上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
醒来时，车停了，外面看不见山，只有宽大的公路、来往的汽车和行人。司机师傅吵吵嚷嚷地跟二哥哥说着什么，让我站起来看看我有多高。后来我才知道，司机师傅要让二哥哥给我买半票，因为我已经过了免费乘车的身高。
我一路晕车，二哥哥买的蛋糕我一口都没吃下，一吃东西就吐，浑身难受，心里期盼早些到达终点。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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