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喜欢文字,或许多少算有些家学渊源吧。
家里薄有田产,曾祖父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更曾经坐过火车远游,在他们那一辈人中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人。
后因政权更迭的原因,家道中落,长辈们除有一二参加革命者外大多是文盲,到了我这一代稍稍有所改善。
我自小似乎对文字有种狂热的偏好,不管甚么内容,都喜欢拿在手里读一下,少年时几乎不放过任何有文字的纸张。从连环画开始,少年科学,少年文艺这些初级刊物,慢慢的接触那些大部头的作品,文学一路伴随着我成长的岁月。
爱好文学的人总是有个从读到写的过程的,大抵都会试一下文笔,不管水平如何,总归会尝试一下,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少年时代也写过一些青葱的文字,写了甚么记不太清楚了,总归是好笑的一塌糊涂。这是人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不在这个方面,便在那个方面,只不过我选的这个方向更易留人笑柄。
写作是件极难的事。
如果这也能勉强称作写作的话,缪斯门下门徒极多,能窥门径者却是寥寥无几。我只不过是众多爱好者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一生中偶有几篇小作,也只是自娱自乐,紧紧收藏在书箱之中,深恐他人看到,贻笑方家。
舞文弄墨,于中国自古就是件极风雅的事,所以识得几个字的人总想留下点东西让他人认可,托互联网的福,如今人人有了发声的机会,文学网站bbs等等下面人头攒动,如过江之鲫,诗歌小文自不必说,动辄几十万字百万字的作品随处可见,有没有人读只有天晓得了,反正我是从不去看的。
写作的路数有二,一类是堆砌辞藻,如骈文般华丽,却言之无物,满纸文字却不知其所云。这类我是极不喜欢的,都是闭门造车的产物罢了。但文青中此类作品居多,十中便有八九,而且颇有市场,报纸副刊中常发表此类,各种文学大赛中这种路数更是主体。作者偶有斩获,便洋洋得意,自以为才压子建文如小谢了。当然,文各有好恶,此为我一家之言。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另有一路作品,文字或许不富丽堂皇,却以情节见长,内容丰富,耐人咀嚼。如宋诗般理趣十足。此类大多为职业作家,如陈应松,须一瓜等人,都是我比较喜欢的。
此处便想起儿时,常为姥姥代为书翰,此时便是我最为挠头泄气之时。自诩读书识字不少,这小小书信便难住了我。只因是这都是向远方的小姨一家报平安的信,写来必是先问安康,然后说家中一切俱好,诸事皆宜,无须惦念。照这般写法,一页信纸不需一半就要结尾,哪里能寄满思念之情?姥姥不识字,却识数,看纸上寥寥数语,让我再加些字上去,可怜我搜肠刮肚,抓耳挠腮半晌,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姥姥无奈只好去找舅舅。舅舅在我眼里也就是斗大的字识得几个,但人家偏偏就能写满满满一纸。我拿过来一读,当真是忍俊不禁。通篇废话连篇,几句话重复罗嗦。以后的岁月里,读到那些抒情类作品,我条件反射般就会想到舅舅的书信。
其实说来,我写东西却是过于简洁了,平铺直叙,如说明文般无趣。我虽懂得作品的好坏在于细节,也懂留白拙笔的道理,但知易行难。懂,未必能做到。幸好也不以卖文为生,纯属个人欣赏。好坏由它去了。
写作一途,并无捷径,其三为读万卷书,其二为行万里路,最重要的却是一腔才情。
任何行业,天赋都是第一重要,都说勤能补拙,那只是哄人的牙疼咒罢了,做不得真。文青的通病便是涉猎不够,眼界不宽,人生积淀不够厚重,写的东西自然是生搬硬造居多。
象我这等,生搬硬造都属于勉为其难。虽有几篇自娱自乐的小文,都是十多年前胡乱写下的。十余年不曾再写些东西。更由于碎片化阅读,肚子里总也不见有些存货。
写东西便是这样,肚里若有,笔下便行云流水,一气就可呵成。肚里若没有,咬烂了笔头也是无用的。长此下去,我锈透的脑子更是写不出一点东西了。
悲哉。掷笔十年未写诗。今天在此重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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