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总在水中观月,总在画中看雪,总在书里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总徘徊在一扇可能永远推不开的门前,固执的不肯走。”————题记
(提示1:本文仅是初稿,未来还会进行较大的修订,包括结局的改动,但不妨碍我想把故事最原始的面貌先展现在大家面前)
(提示2:本文部分内容有嘲讽田园女权,可能会引起此类人群的不适,作者反对极端行为,不管是打着什么权的口号的极端行为都反对,作者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真爱能超越性别和偏见)
(1)
“姓名?”那个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眯眯眼中年人问道。
“戴杨。”
“年龄?”
“30岁。”
“家庭住址?”
“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区……”
……
如此重复的话语几乎每天都要被问一遍,我已经不胜其烦。
我抬头望向窗外,一只黑猫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它机警的嗅了嗅,我猜她是想确定一下周边是否安全。
哦,你问我为什么要用她?
我也不清楚,在我的直觉里她一定是一只母猫,应该怀了身孕,出于母性的本能,她变得特别机警,躲避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我如果当初也和这只猫一样小心翼翼,或许我就不会被关进这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中年人继续问道。
“因为我不肯和父母给我介绍的姑娘相亲。我说了多少遍了,这年头30岁了不结婚很正常,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说我有问题……”
“哦?”中年人似乎来了兴趣,继续问我:“那你为什么不和父母介绍的姑娘相亲呀?”
“我说了我有女朋友,她在美国留学,我不能背着我女朋友和别的女孩相亲。”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头去看窗外,但发现那只猫已经不见踪影,我只能继续回过头看向对面那个眯眯眼的中年人。
我讨厌他那对眯眯眼,隔着老远我都能从里面我能闻到邪恶的味道。
“可是……你没有女朋友呀。你得了妄想症,你所谓的女朋友只是一个你妄想出来的女孩,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你父母就不会逼你相亲了。”眯眯眼不怀好意的说道。
我一把撑住桌子站起来对他吼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女朋友叫陈帧儿,是和我同一个高中的学姐,伯明翰大学的硕士,现在在美国读博。虽然高中同校但我们是前些年相亲才认识的,我姑奶奶是我们的介绍人。”
“可我们去你家做了调查,你家人还签了字,你看,并没有陈帧儿这个人,这是你姑奶奶的签名,她就是你妄想出来的一个女孩。”眯眯眼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些许残酷的笑意说道。
“你胡说。”
“戴杨,30岁,名牌大学毕业却一事无成,在一家很普通的出版社上班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没车没房,没女孩子喜欢,平日里沉默寡言,喜欢上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兴欣网咖,访问最多的网站是B站,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最熟的人除了网吧姓陈的老板娘就是一个姓叶的网管。最喜欢做的事是刷知乎和在微博上面喷田园女权。”眯眯眼读着资料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键盘侠呀,不过你说你这人生得多悲哀,找不到女朋友才在微博上眼红其他女孩子,所以才喷的吧?”
“我说的都是真话,她们只会被营销号洗脑,真正的独立女性才不是那个样子。”
“哦,那你说真正的独立女性是什么样子?陈~帧~儿~的样子?”眯眯眼刻意把陈帧儿三个字拉的很长。
我沉住气笑了笑:“杨叔,不用刺激我,我知道的很清楚,我没病。就像你十年前总说网瘾是病一样,但你的网戒中心不还是关了么?我女朋友和我一起经历的事情都在我脑中历历在目。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十年前的那场“网瘾战争”,我也在电脑屏目前举起了手。”
眯眯眼听到我说起这个词汇,立刻脸涨的通红,眼放凶光的盯着我。
“看我做什么?看你妹呀?”
“我看,你是需要再去一下13号治疗室了,来人。”眯眯眼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他们强架着我走向走廊尽头的13号治疗室。
我知道,在几分钟后,疼痛的电流将会经过我的脑海,电流流过脑海的感觉就像眼前有无数的白光,它们将试图扭曲和改变我的记忆。
我真的会忘记你么?
陈帧儿……
此时此刻,你又在哪里,吃着什么样的午餐,是否有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有没有按我讲的不要再熬夜呢?
(2)
人人都爱陈帧儿,我也一样。
这世上每个人喜欢女孩的样貌各有不同,有人喜欢漂亮的,有人喜欢丰满的,有人喜欢纹身喝酒的,有人喜欢贤良淑德的。
但我觉得,有一种品质人人都会喜欢,那就是真实。
这世上太多的人容易被贴上标签,有些是别人贴上去的,有些是自己主动贴的,往往粘在身上后就很难再拿下来。
我们这样的人,多多少少难以摆脱他人的目光,难以自在而又热烈真切的活着。
所以我很喜欢那些鲜活的东西,那些真切的生活,那些填充在时间缝隙里的琐屑。
小区里的流浪猫会在每天晚上10点出来翻垃圾堆捡食物。
街头的出租车司机会在凌晨2点送完醉酒的乘客后收车回家。
赶早的菜农会在6点天才微亮的时候挑着菜去菜市场,而在同一时间,被一篮鸡蛋或者几瓶洗洁精诱惑的老人会三三两两的走进骗子们打着健康讲座旗号的会销场所。
等到10点钟的时候,路面刚开始拥堵,上班不忙的人或许刚摸鱼看完了早间的新闻和微博热搜。
在12点的时候吃午餐,在14点前睡完午觉,在18点的时候下班或者加班。
中年人总习惯晚上加班到很晚,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回去看到老婆和孩子,没借口不回去的,也会在楼下的车库中,坐在车里面发呆很久。
卖馄饨煎饺卤菜的夜市小贩在22点多的时候就会推车走上街头,因为这个时候城管大多也该回家面对老婆孩子或者在地下车库里发呆了,他们总会把已经过期没法卖的食材扔到垃圾堆给猫吃。
城市里会一直一直亮着灯光,每一扇透出光的窗里都是一个故事在上演。
老人担心健康怕死早早睡去却总在失眠,中年人因生活的压力焦虑秃头想早点退休,年轻人和社交APP里认识的陌生人聊着微信渴望着早点发财有钱。
除了孩子,再没有谁对爱情充满幻想,当然,人人都讨厌考试和写作业。
我喜欢这些市井的,鲜活的气息,我热爱那些普通的人,或许看上去不够高大上,但他们都是如此认真努力的活着。
也只有陈帧儿,会在放假的时候回来陪我,我们从麓山南路到五一广场,从人潮汹涌处到夜深人静时,从灯火辉煌到陋巷阑珊,一起看遍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故事。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是很浪漫的事。
(3)
“你的同事说,总看见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去,在城市里面瞎晃,在对着空气讲话。”眯眯眼拿着电击器按在我额头的太阳穴上。
“不是……我是和陈帧儿一起……”我的手脚都被皮带捆绑在了治疗床上,我一阵挣扎,但那只是徒劳无功。
“没有陈帧儿,那都是你幻想出来的。”眯眯眼轻轻扭动电流大小的旋钮。
“啊……”我发出痛苦的叫声,不停的扭动着身躯,但那只是徒劳。
“你以为你在和陈帧儿一起逛街,一起聊天,其实都只是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那女孩并不存在,她只是你活在你心里影子而已,是你精神分裂幻想出来的对象。”
眯眯眼继续调大着电流,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击透我的脑海。
“来……告诉杨叔,现在你还认为,陈帧儿是真实的么?”
随着那些白光击溃我脑中的意识,眯眯眼的声音在我脑海里无限的放大,我努力去回忆那些我和陈帧儿在一起的瞬间,试图抵抗他的声音。
脑海里的画面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走出网吧一副邋遢老不情愿的样子去相亲,但我遇到了陈帧儿,一个穿白色裙子用红绳系着头发的女孩,她笑着问我:“网费是不是还是五块钱一小时?”
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个声音:“来……告诉杨叔,现在你还认为,陈帧儿是真实的么?”。
我转头看去,那个穿白裙子的漂亮女孩不见了,那一天,有一个来和我相亲的女孩,同样漂亮,一身黑裙,看到我的第一眼扭头就走,还嫌弃的说了一句:“怎么这么重的烟味。”
夜空中的第一颗星从西野升起,那是我送陈帧儿回家的夜晚。
我们聊了很多,从“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到“麻木尔杜斯戈里亚,猛虎之牙撕裂卑怯者的灵魂”,我第一次遇见和我如此趣味相投的女孩。
直到那一个声音又从天空传来,女孩不见了,我孤独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敢告诉家里人第一次相亲的结果是女孩子扭头就走,坐在路灯下看了半部日漫,刷了半小时小说。
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超市门口遇到曾经被我拒绝的女孩,她新交了男朋友,记恨我当初的拒绝,嘲讽我是个单身狗。这个时候,比她漂亮夺目一百倍的陈帧儿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秀恩爱怼走她,然后我们在阳光下笑的像个精神病人。
可是天空中又传来的那个声音。
原来我在超市门口遇见的,是当初拒绝了我的女孩,我当初死缠烂打追求人家,却被人家当做屌丝赶走。人家交了新男友,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嘲讽,也没有其他,人家的眼从未看过我。
我失落的站在超市的门口,像个孤独的海龟。
等到了秋天落叶的季节,没有那个声音,陈帧儿也没有出现了。
我在公交车上呵气画心向她告别,但公交站台那并没有一个叫陈帧儿的女孩。
没有人跟我说她从未谈过恋爱,没有人跟我说她列了一个“恋人清单”,写着她高中时希望以后谈恋爱后要去做的事。
没人和我在出国留学前的机场道别,没有人跟我说:“喜欢合得来的人,如同你我”。
天旋地转,时光反复,我看到了我自己:我来到我的城市,一个人走过我来时的路。
每一扇窗都是一个故事,我孤独的站在街道上,看到无数人的生活潮起潮落,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仿佛身边真有那么一个女孩在陪着我。
陈帧儿的脸渐渐模糊,我想不起她的样子,白色的光占据了我的脑海,让我忘记我的身体如果不是皮带的束缚,恐怕已经因为疼痛扭曲的变形。
只有那个声音高喊着:
“现在,你还相信有陈帧儿么?”
(4)
杨叔的精神病治疗院的院落中央有一棵大树,偶尔会有一只怀孕的母猫出没。
我喜欢透过装了铁栏的窗子去看它。
我的病友小池会问我为什么总要去看那棵树,我说因为那里有自由。
小池就笑话我说:“你傻了吧,树是最不自由的了,又不能动,谁都可以摘下它的叶子,你要是拿斧头去砍了它,它也没法反抗。”
小池是音乐老师,因为赌博上瘾被家里人送了进来。
“那什么是自由呢?”我问道。
“自由就是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回答我的是小律,她在被送进来不久,理由是游戏成瘾,在没被送进来前她是一个上班的社畜,同时还是P大的博士。
“出自育碧的游戏《刺客信条》。”接话的人是阿佐,她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每次说话时严肃的神情会让人觉得她如一个长者一般凝视着我们这些图样图森破的孩子,事实上她也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阿佐接着问小律:“那你知道《刺客信条》有哪些著名的同人CP么?”
阿佐是一名腐女,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念叨一些奇怪的名词,比如“韩叶结婚”、“GGAD”、“博君一肖”、“云次方”之类我这种直男听不懂的名词,她还总说院子里出没的那只黑色母猫是一只叫少爷的白色布偶猫。
说起来我们有些相似,都是因为不肯去相亲被送了进来,只不过她是有因为磕CP上瘾。
杨叔的精神病治疗院里面还有许多人,但我和她们三关系最好。
无聊的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打虚拟麻将,因为我们没有牌,所以牌全靠自己在脑海里虚拟,赢的总是小池。打这种牌都能赢,所以我相信小池的病可能是真的。
我也相信阿佐的病是真的,因为她总说我和杨叔其实是CP,我们的人设符合“忘年X虐恋X强制”之类的剧情,她说等她出去了要把我们的故事都写在晋江和LOFTER上,如果作品优秀的话,还可以在漫展上印了本子发售。
只有小律,在她走之前,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病。
她永远黑着眼圈没精打采,像个在工作中已经透支过度的社畜,除了偶尔提到一两个游戏名词的时候她会两眼放光,其他的时候都萎靡不振的样子。
小律是我们中间第一个离开的,那一天她在“13号”治疗室接受完治疗后,找我聊天。
她说:“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已经全好了。”
“是么?那好了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呀?”
“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打游戏了。”我从未看到她那样兴奋的样子,仿佛找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样。
我礼貌的笑了笑说:“那很好呀,恭喜你,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那天下午,她把床单做成了白袍,把枕套做成了帽兜,像一个刺客一样爬到了精神治疗院最高的楼顶————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躲过层层的看守上去的,可能是真的像个刺客一样潜行或者攀爬过去的。
然后,她张开双手,用游戏里信仰之跃的姿势,从那里跳了下来,重重的摔到了楼下的水泥地上。
当精神治疗院的工作人员慌忙的抬走小律的时候,我才明白……
原来,她说的不需要打游戏是这个意思:她觉得她已经活在了游戏里。
(5)
杨叔当晚对我们每个人都用电流进行了“紧急强化治疗”,确保我们的身体对“小律”这个词形成厌恶反应。
这样在别人问起的时候,我们想说些什么,就会不由自主的在心里产生一阵浑身发冷、呕吐反胃,极度厌恶的感觉。这也是所有出院的人出院前必须接受的治疗,以确保出院后不会把院里面发生的事泄露出去。
所以小律的事情最终被掩盖了过去,毕竟精神病院有人自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看管不严、意外过失”。
小律的离开给我们带来的唯一影响就是:我们被看的更严了。
我很少再有机会和小池还有阿佐聊天,我们也再没有打过虚拟麻将,毕竟已经三缺一了。
我在独处的时候,总是在想陈帧儿。
陈帧儿是我在老家高中时的学姐,大我两个年级,在我刚进高一的时候她就进入高三闭关了,所以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几乎没有交集。
她在伯明翰大学读了研究生,我从H大毕业,毕业后我们都回到了老家当了一段时间别人眼里“高学历但读书读傻了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
然后我们因为家里介绍相亲认识,为了不想相更多的亲就串通起来欺骗家长说我们都看上了对方。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然后她去了美国继续读博士,我进入了一家出版社工作,我们度过了很长一段靠微信和YY语音相处的日子,最终在第二年的春天确定了恋人的关系。
当我最后一次以我已经有女朋友拒绝了父母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时,我被送到了这间精神治疗院,院长杨叔在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以“脉冲治疗法”闻名,尤其是在网瘾治疗领域颇有建树。
我和阿佐讨论过,是否真的存在“陈帧儿”这个人。
阿佐说:“肯定是假的啦,你想一下,一个比你大两岁的女孩,要双马尾萝莉脸还有爆炸的身材,这是什么?”她说到这故意停了一下。
“这是什么?”我问道。
她笑嘻嘻以一副老司机的表情说道:“这不就是你们男的最喜欢的那种女生外表么,外表清纯,内里有料,穿衣打扮最好也是有些清纯但又带点勾引的。”
我说:“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那么回事。”
她继续说道:“再看看人家的经历,伯明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从未谈过恋爱,默认是处女了,家里条件也不错,性格温柔但不失幽默,既可以讲荤段子开开车,也能小女儿家娇羞一下,必要的时候还能御姐范儿霸气一下。这是什么?”
“不知道……”
“嗨~”阿佐叹气道:“这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心里的理想结婚对象呀!”
我沉默不语。
“你再看看你吧,你普通出身,相貌也不帅,没车没房,一个月工资只有人家三分之一不到,没有一点点优点,可能你觉得自己心地善良老实是优点,然后忽然就有个这么完美的仙女降临到你面前做你女朋友,你觉得这是什么?”
“这又是什么?”我不解。
阿佐拍拍我的肩膀说:“这是病呀~叫妄想症,不过没关系,兄弟,大街上得你这臭毛病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玻璃心嘛,碎碎就好,等你认清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屌丝,你就会发现……”她又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
“我就会发现什么?”
“当然是发现找女朋友不如找男朋友好呀!哈哈哈!!!!”阿佐狂笑不止。
我想她可能是病发了,赶紧逃了开去,但她说的那些话,一直留在了我的心里。
是呀,我是一个这么low的一事无成的人,年纪也不小了,早过去可以随意恋爱的年纪,要是早个几年,我还可以玩玩某网三之类的游戏,找个女大学生情缘什么的。
但现在的我,真的会有陈帧儿这样完美的女朋友么?
我疑惑的看着窗外,那只黑色的母猫又出现在了灌木丛里,她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头,然后又缩了回去,不见踪影。
(6)
我又接受了几次治疗,杨叔让我努力回忆和陈帧儿的点点滴滴,然后在我回忆的时候给我电击,他说电击能帮助我分清真实和虚幻。
“戴杨,你听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陈帧儿这个人。”
“不,你胡说。”
“在电击之下,好好想一想吧!”杨叔调大了电流:“假如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人,那么你告诉我陈帧儿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在以往的生活中认识某个人姓陈?”
电流流过脑海如一道白光,杨叔的问题如魔音灌耳,让我脑海中最深层的记忆翻涌了上来,是的,我高中时有一个小我两个年级的漂亮小学妹,她姓陈。
“帧儿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
“李安的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那场电影是120帧。”我在电击下浑身颤抖,艰难的说着。
杨叔看到我开口回答,就暂停了电击,但当他要我回想的时候,又继续电击我。
“她是伯明翰大学毕业的么?”
“不,不是……那是我的另一个朋友。”
“你们是因为相亲认识的么?”
“啊……疼……不是……我……相亲遇到的人,都没有看上我。”
“那她为什么会长你说的那个样子?”
“那……那是因为,我心里喜欢的女孩就是那个样子的。”
“她真的喜欢看新海诚和王家卫么?还是你自己喜欢看”杨叔问。
“……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看。”
杨叔放缓了电流:“你是不是觉得,身边认识的女孩子,除了陈帧儿,没有一个懂你的?”
“是~”我回答的很肯定
“你是不是觉得,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有陈帧儿好看?”
“也不是……”
“但那些好看的,都很肤浅对不对,她们都没法欣赏到你的内心,不懂你的喜好,是么?”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她们不懂,她们太过肤浅,非常容易被消费主义和田园女权洗脑。”
“她们也都不喜欢你,看不上你,是么?”
我不想承认但好像就是杨叔说的那样,所以点了点头。
“但陈帧儿好像既漂亮好看,又懂你,还喜欢你,是么?”
我没有回答,杨叔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喜欢的女孩,必须既比别的女孩漂亮,又懂你内心,和你趣味相投,最重要的是她也喜欢你,在所有人都不喜欢你的时候她喜欢你。”
看到我沉默不语,杨叔脸上笑意渐盛:“那么,你是把你认识的女孩身上喜欢的点拼凑在了一起,是么?”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杨叔加强了电击,我疼的嗷嗷叫:“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杨叔停了下来:“你好好休息下,回想一下。”
说完,他走出了治疗室的门,只留下我躺在病床上,没有意识到床单已经被我汗湿了。
(7)
小池要出院了,成为了我们之中第一个出院的人。
我一直以为这家精神治疗院进来之后就没法再出去了,但是小池的出院又给了我们希望。
小池是被治好以后再出院的。
她之前赌博成瘾,打麻将一口气输掉了13个月的工资,江湖人称13薪姐,最后在牌桌上累到昏迷,醒来以后就被家人送进了这家治疗院。
我一直以为她的病比我要重,毕竟不谈恋爱又不会死,但赌博能让人家破人亡,可没想到她是最先出去的。
我和阿佐问她,你是怎么治好的?被治疗好是什么感觉?
她告诉我就是在被电击的某一个瞬间,像忽然想通了一样,她发现赌博其实索然无味,人生中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
“那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比打牌还有趣?”
小池神秘兮兮地笑道:“不仅比打牌有趣,还比打牌刺激,赚的钱也比打牌多?”
“那是什么?电子竞技?”我好奇的问道。
“不,是中国A股!”小池说。
总之,小池走了,她被治好的方式让我们觉得不知道是好是坏,如果只是把心里的执念偷换一下概念就能出院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小律当时就死在了那里呢?
我来这家治疗院已经很久了,每天被电击治疗,从最开始反抗到撑不下去慢慢变成了配合和敷衍,我基本已经掌握了该怎么应付治疗时的问话让电击的惩罚变得最小。
可是,我竟然真的在慢慢怀疑起自己了,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病了,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陈帧儿这个人。
按照杨叔的说法,陈帧儿是我用脑海里利用各种我喜欢的特质幻想出来的一个女孩。
按照阿佐的说法,现实中是不会有陈帧儿这样的女孩喜欢上我这样一个宅男的。
而我自己,也不再对我是否真的有陈帧儿这个女朋友深信不疑了。
如果我真的有病呢?不然我爸妈为什么把我送进来这里,就因为我不肯相亲?可有女朋友不愿意相亲不是正常么?难道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如果陈帧儿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我不可能永远都和一个我幻想出来的实际不存在的女孩子谈恋爱吧?
小律的死,小池的离开,我对自己的怀疑,还有庭院中总出现的那只猫,都交织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治疗院背后似乎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8)
有一个月过去了,杨叔对我的治疗越来越少,电击的程度也越来越轻。
似乎让我对陈帧儿的存在产生怀疑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每一次的引导治疗,他都开始和我聊有的没的。
“你有没有想过出院后的事情?”杨叔问我:“有没有想过去旅游,比如我之前去过贵阳,那边的丝娃娃很好吃。”。
“你爸爸妈妈很担心你,都希望你早点好起来,他们上次打电话来说等你出院了要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对象。”
“你的同事们其实都挺关心你的,你平时都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其实如果多和他们相处的话,你会发现都是挺好的人,说不定还有你的女同事暗暗喜欢你来着。”
…………
不知道为什么,在治疗院的生活忽然变得没那么难熬了,我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好,很快就要出去了。
小池出院后,就剩我和阿佐两个人,我们也没太多话题可聊,毕竟我即便是得精神病,也还是她想烧死的那种异性恋。
可她倒是在小池出院后兴致勃勃的建议我也偷换一下概念,在心底幻想一个男生,只要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不就也算治好可以出院了么?
我当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现在我俩,经常就在院子中央晒晒太阳,倒是那只猫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问阿佐:“你有没有想过出院后的事情?”
阿佐说:“人生不忘宅腐萌,我觉得我没出院的机会了,倒是你这个异性恋还有的救,你呢?想过出院后会是什么样么?”
我想了想说:“大概,会找一个女朋友吧,肯定找不到陈帧儿这样的,应该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学历不高,长得一般,家境一般,我们可能是相亲认识的,出院后的我大概会变得很无趣,她估计也不是很有趣的样子。”
“我们大概会结婚?会有一场婚礼,婚礼上大概会请来很多亲戚和同事,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礼金要收上来。然后在婚礼上,我们像表演一样表演出从爱情到婚姻应该是什么样子。互相亲吻,交换戒指,然后感谢爸爸妈妈亲戚朋友。”
“结婚后一两年,估计就有了孩子吧,然后孩子慢慢长大,要上学,每月补习班的费用也好贵,我开始不敢换手机,不敢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钱都省着用。”
“等孩子长大了,估计我和孩子的妈妈老了,到时候除了养老和出门旅游,大概也会开始关心孩子的终生大事吧。”
“这么一想,人生还真是好无趣呀~”我长叹了一声。
“可这就是生活,不是么?”阿佐说道。
“是啊,这就是生活,伟大的梦想湮灭于平凡的日常,年少的英雄衰老于茶米油盐,甜蜜的爱情在家长里短中索然无味,我们要学会失去,学会接受,学会告别,学会说服自己,学会成为我们曾经不喜欢的人。”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阿佐说:“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有没有喜欢的对象能让你永远有新鲜感?”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再问这种包含着不变和永远的话题,不觉得可笑么?”阿佐说。
“是啊,太可笑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进来这间精神治疗院了?”我看着阿佐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是想进来,你是根本不想好。”
阿佐脸色变了一下,没有回我的话。
许久之后,她说道:“你真的想出去么?你或许可以想一想,爱情的本质的是什么?”
(9)
那天晚上,我终于梦见了陈帧儿。
我梦到我回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小镇,那里的街道载满了法国梧桐,阳光会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打出形状不一的的光斑,我戴着白色的耳机的孤独的走在街道上,耳机里放的是苏打绿的《小情歌》,但我并未遇到颠倒城市的大雨。
恍然间我看到姑奶奶给我说了一门亲事,相亲的对象是她以前学生的女儿叫陈帧儿,刚从国外回来半年,只不过要比我还大一岁。
那天下午抵触相亲的我从网吧出来,却意外的看到了陈帧儿穿着白色的裙子,扎着用红绳系成的双马尾,俏丽的站在梧桐树下,从那时起我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我们聊了很多,直到夜空中的第一颗星从西野升起,她问我,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人们总会对自己的未来有诸多设想,但世事哪里尽如人意,不如不想。”
她低下头捏了捏衣角,小声的问:“那我们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西野的天空,那里已经满布繁星:“你知道么,其实我早就可以走了,但是等到今天,就是为了梦见你。”
陈帧儿抬起头,眼睛里是出奇的平静:“原来你已经想好了,是来跟我道别的呀。”
我有些不忍心的转过头去,说:“你也知道的,人总要面对现实,如果不忘记你,我走不出这家精神病院。”
“那你,出去了要做什么呢~”陈帧儿问。
“我想,我大概会去旅行,四处走一走,到处看一看,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然后等累的时候就回到家乡,找一份平平无奇的工作,可能会和某个女孩结婚,会生孩子,会为了奶粉钱打拼……可能那时候的我会变得中年油腻然后在生活的压力下秃了顶吧。”我自嘲的笑了笑。
“噗,真想看你那时候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可惜看不到了呀。”陈帧儿说。
“是呀,你说,我要是成了一个秃顶大肚子的油腻中年,每天不是在和老婆吵架就是在打骂孩子,你还会爱我么?”
陈帧儿嘴角带笑说:“当然会呀~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爱你,到时候秃头油腻的你,有我这样一个美少女爱着,一定倍有面子。”
“哈哈,想想那画面,一定羡慕死很多人,可惜了,我就要走了。”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事的,如果我不再出现会让你幸福的话~但你知道,我从未离开过”陈帧儿说:“记得偶尔想想我就好~”。
“我会的~那让我们于时光的尽头再相会。”我握着陈帧儿的手说道:“再见了,帧儿~”
“嗯,保重~”陈帧儿说完最后一句,就化作漫天的流萤,消散在了夜空里。
那一晚,我在精神病院治疗室的病床上醒来,泪水不知觉的打湿了床单。
我睁开眼,看到了杨叔的微笑:“你出院前的强化治疗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好像……新生一样。”
“还记得陈帧儿是谁么?”杨叔问
“记得,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女孩。”我说。
“好的,你治疗成功了。”
(10)
我要出院了。
自从那晚在梦境里和陈帧儿告别以后,她就再也没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
不知道为什么,快要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我觉得杨叔变亲切了,似乎那些电击真的是为了治疗我。
只有阿佐开始对我冷嘲热讽,偶尔没事还骂我两句,但更多的时候是冷笑不语。
我跟阿佐讲我离开后的打算,我说我想去贵阳玩一趟,想去吃丝娃娃,然后回来以后就和爸妈介绍相亲的那个女孩谈恋爱。
阿佐只是朝我冷笑,甚至生气的拿手指指了指我,说不出话来。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又看到了哪只母猫,她轻盈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我喵喵的叫着,我放下手头的事务跟了过去,她又一跳一跳的消失在树丛里,最后消失的那一瞬间,我眼花了一下,感觉她似乎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布偶。
等我要走的时候,杨叔和阿佐都来送我了。
杨叔满脸堆笑,用他的眯眯眼看着我,还跟我说:“希望你出去以后生活幸福,永远都不要回来这里了。”
我笑着说:“感谢杨叔,让我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开始。”
杨叔客套了两句,说着些医者仁心、应该的什么之类的话。
我朝着阿佐挥了挥手,阿佐用厌恶的神情看着我,一副你要走就赶快走的神情。
我缓步走向精神病院的大门,那里的门大大的敞开着,门外的阳光过于刺眼,我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看到模糊的树影,听到隐约但又有些喧嚣的人声。
那个正常、热烈、充满生活气息的世界又要回来了,当我走出去的时候,我会像一朵浪花跃入人海一样,从此各有风雨灿烂。
而陈帧儿,也会彻底的消失在我的心里吧。
想着这些,我来到了精神病院的门口,还有一步就要踏出去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
杨叔看到我的驻足,皱了皱眉头,说:“赶紧出去吧,你爸妈都在外面等你呢。”
阿佐看到我停了下来,脸上似乎有些惊讶的意味。
我笑了笑,问道:“杨叔,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让我走呀,其实我在院里治疗时间长一点,你多赚点钱不好么?”
杨叔说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医者仁心,住院也是为了治疗你们,哪有治好不放人的。”
“可是,杨叔,我舍不得你,我想在这再多住一段时间。”我继续说。
“别胡闹,你的床位已经订给下一个病人了,赶紧出去,你爸妈在等着。”杨叔继续说。
我看到杨叔这个反应,心想果然这家精神病院的真相和我想的一样。
我开始转过身,往回走,我每走一步,杨叔的脸色就更青一点,身体就颤抖一下,反而是阿佐,她脸上高兴的神情就更多一点。
“杨叔,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治好我,是要让我自愿走出这家精神病院吧!因为只要我自愿走出了,就相当于真正放弃了陈帧儿~”我一步一步朝回走,一声一声的质问着。
“我想起来了,我是一个爱玩游戏的这宅男,最爱玩的就是《刺客信条》,可你却把小律逼死在了我面前”
“我不喜欢赌博,最讨厌的就是赌博和冒险,我也知道如果沉迷炒股,风险其实比赌博更高。可你却把这样的小池放了出去。”
“我喜欢的陈帧儿,是一个那么真实而美好的女孩子,你却总告诉我她不存在,哪怕她真的不存在,男生就不能去喜欢一个像她那么美好的女孩么?一定要为了现实里的结婚生子,放弃心中对理想女生的向往么?”
“你做的一切都和我的性格反着来,就是想让我自愿踏出这家精神病院,因为那意味着我从心底里屈从了你们的观点。”我大声的说道,不时抬头看向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一样。
随着我一步一步朝回走,杨叔的脸就变得越来越扭曲,同一时间,精神病院也震颤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哗哗作响,墙壁开始四处开裂,仿佛即将垮塌一样。
唯有阿佐,看到我走了回来,她欢呼着雀跃着。
“所以,这其实是我的梦,或者是我的精神世界,我不知道杨叔你是谁,对我的精神世界做了手脚。”
“你是怎么猜到的”杨叔脸色铁青的问。
“你个傻逼!其实我没有猜到这家精神病院的真相”我嘲讽的说道:“你输在永远不懂我们这些从小上网的宅男,不懂假如我们的精神世界里真的出现了一个那么完美的女孩,能够一直陪着你,自己会说话,和自己恋爱,我们肯定会开心的疯了的,怎么可能会舍得忘记,哪怕那只是个幻想。”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陈帧儿是假的,但正好这也合了我这个宅男的心意。二、陈帧儿是真的,我真的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你想让我忘记她。”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自愿接受走出精神病院的。”我看着杨叔说:“我不用治疗,因为宅男都是无可救药的。”
最后,我看向阿佐,她的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笑容,我对着她说:“阿佐,你让我思考爱情的本质是什么,我想明白了”
“真正的爱,才不是为了相亲恋爱结婚生子这种目的呢~爱是一种指引,带领我走向正确的路!”
然后,我踏出了返回精神病院的走后一步。
一瞬间,周围的世界全部瓦解,我也醒了过来。
(11)
陈帧儿牵着我的手和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
我依稀记起了很多事情,我女朋友叫陈帧儿,是高中时大我一届的学姐,我们是在老家假相亲认识,当时都只为了搪塞自己长辈,却意外发展成了恋人,等她从美国读博回来以后,我们就真正的在一起了。
可随着时间的久远,两人的想法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我和陈帧儿也开始吵架,三年过去了,我们的爱情到了崩溃的边缘,陈帧儿怀疑我不再爱她了,但我其实很爱她,只是她不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无法客观的去证明我是真的爱她这件事。
于是我们来到了迷之真人探案馆,我也是在那些都市传说的网站上看到有人说这家玩高新科技剧本杀的店子正在悄悄测试一种脑电波游戏器,可以控制人的梦境,里面的游戏可以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爱。
我玩的这个游戏叫做“分手精神病院”,类似于梦境版的密室逃脱一样。
据说在梦境里,你会被关进杨叔的精神病院接受电击治疗,里面会说你的恋爱其实是你内心幻想出来的,然后让你忘记你最爱的那个人,真正走出精神病院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忘记你内心的爱,走回精神病院的深处。
而那个光明正大的精神病院的出口,不过是个假象,一旦走出去,就输掉了游戏,也证明你的恋人是可以被你忘记的。
据迷之真人探案馆的老板娘茉茉说,我是第一个通关的玩家,我一定是非常非常爱陈帧儿才能通过这个游戏的。
我依稀记得,当我醒来时,陈帧儿抱着我激动的哭了,可能是由于梦境的原因,我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虽然我是个爱玩游戏的废宅男,虽然我30岁名牌大学毕业却一事无成,在一家很普通的出版社上班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但我真真切切的拥有着一个叫陈帧儿的恋人,而且我通过了对她真爱的考验。
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美好的呢。
(尾声)
在无尽网络的黑暗深处,陈帧儿正在聊天室里跟一个ID叫做永信的人聊天。
“杨教授,真的谢谢您,没想到您的治疗真有效,要不是您,我男朋友估计没救了。幸好我在美国读博的时候意外知道了您的研究方向,才想到骗戴杨过来试一试”陈帧儿说。
“你客气了,我也没有想到,精神游戏疗法这样的好,这次的实验很成功,我获得了很多宝贵的研究数据。”永信回复到。
聊了一会以后,陈帧儿来到了另一个聊天室,和一个ID叫茉茉的人聊了起来:“亲爱的好姐妹,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帮配合我演这出戏,说那是你们探案馆最新的游戏,我还不知道怎么骗戴杨来接受精神治疗呢!”
“唉,姐妹你真是为男朋友操碎了心。”茉茉说道
“是呀,你说现在的男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你看我们家戴杨好好一个可爱的小废宅吧,偏偏微博刷多了,被上面田园女权洗了脑,说什么自己要做一个超越性别观念的男性,要站在正义进步女权的一方,要和其他男性划清界限,每天都在微博上抓着一堆直男狂怼。”
“然后又跟我说现代婚姻是对女性的枷锁,要我不结婚不生育,要我自由的发展自己的事业,还说这样才是真正爱我的方式,我都31岁了,恋爱都和他谈了三年,忽然说什么不想结婚了。你说我气不气~最后他整个人搞得像是被洗脑了一样,神神叨叨,每天研究什么理财碎碎念,说要投资A股发财了再来娶我,人都不正常了。”
“姐妹你也太纵容他了吧!”茉茉说道。
陈帧儿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大概这就是爱吧~反正现在挺好的,经过这个精神治疗,我家小戴杨又变回了我以前那个可爱的小宅男!!又愿意和我结婚了!!哇,你是不知道有个可爱的小宅男男友是多暖,以前恋爱的时候我在美国读书有时差,我们经常在游戏里约会,我上线的时候基本日常全被他清掉了……”
而在另一个网络深处,另一个聊天室里,戴杨正在和一个ID叫做戴神的人在聊天:“我亲爱的基友,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女孩子们怎么想的。”
“怎么说?”戴神问道。
“你说我女朋友吧,好好的伯明翰大学的硕士,留美博士,海归美少女(虽然大龄了,但在我心中永远是美少女),不好好的搞自己的事业,天天吵着要我赶快和她完婚。我前不久不是看了很多女权相关的书和内容么,我觉得讲的很好,男性也要鼓励女孩子们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再说了,我也觉得我自己一个死肥宅不是蛮配得上她的,怕她是勉强自己和我结婚的,就装作自己被田园女权洗脑了的样子,哪里想到她觉得我精神出了问题,骗我说是玩游戏,其实是要对我精神治疗。我亲爱的基友,你以后恋爱真的要谨慎,女孩子为了逼你结婚,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呀!”
“屁,我看你倒是蛮享受的嘛”戴神说道。
“怎么说呢,被人爱着的感觉,当然蛮好的,所以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装作被那个游戏治疗了,讲实话,那个游戏蛮有意思的,我刚进去的时候几乎忘记这是游戏了,快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也让我想起了很多和她恋爱的点滴,也让我再一次的确认了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戴神无可奈何的说道:“唉,你们这些恋爱中的狗男女,彼此折腾来折腾去有意思么,还要装作自己被治好了……”
戴杨打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说:“可能,这就是爱吧~”
(全文完)
后记
照例写后记,解释一些地方和梗
1、这篇小说其实算是我26岁那年写的《我们这样的人啊,孤独时便独自温酒小酌》的后续故事,3年之后写了出来,我真的好能拖呀。原文链接如下:https://www.jianshu.com/p/da992d8c0b61?open_source=weibo_search
2、戴杨其实是我很多小说里的男主角的名字,因为懒得起名~这个主角从2010年就用起了,但不同的故事里你可以看做是不同的人。
3、怀孕的母猫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意象,隐喻着神秘,不安,危险,虚幻。
4、眯眯眼也就是杨叔意味着谁我不用说了吧,擅长电击治疗的那位。10年前的《网瘾战争》里有一个镜头是号召所有的观众一起举起手,模仿《七龙珠》里元气弹的方式传递能量给主角看你妹,我当时也在屏幕前举起了手。
5、写市井的那一段我特喜欢,我超喜欢普通人有烟火气的生活,现在一些人被资本和消费主义洗脑,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已经很难从这种平凡普通的市井烟火气中感受到美好了。
6、老人们真的会因为贪小便宜走进骗子们的健康讲座,我以前举报过这类东西,但效果一般,不得不说,老人的钱真好骗。
7、除了孩子,再没有谁对爱情充满幻想,当然,人人都讨厌考试和写作业。我真的超爱这一句!!!!长大后真的对爱的幻想少了很多,然后我真的超级讨厌考试和写作业,虽然我爱学习。
8、小池的原型就是小池,是我去贵阳看音乐节认识的一个朋友,当时围观她和她几个朋友打牌,我还把我招财的手串借给她帮她转运,后来果真赢了点钱,觉得蛮有趣的。贵阳的丝娃娃确实好吃,哈哈,我喜欢小城贵阳。小池在故事里隐喻的是冒险精神。
9、小律的原型就是我前年在杭州认识的朋友,一位可怜的社畜~很喜欢游戏却因为工作没时间和精力玩。爱玩游戏的小律在故事里的隐喻是娱乐的天性。
10、阿佐是我微博上认识的一位朋友,曾经的剑三玩家,喜欢磕CP写同人文。在故事里喻示的是反叛精神。
10、当代社会,驯化人成为社畜,就是要让你的冒险精神可控,专门为资本的发展出力成为韭菜,所以故事里小池出院了,但去投资A股。就是要杀死娱乐的天性,让你一直工作,所以故事里小律死了。但反叛精神是管不住的,所以可以诱导,让你反叛曾经的自己,让你以为反叛意志真的来自是自身。
11、我写的直男向往的结婚对象是真的,哈哈,不信你们去问身边的直男。
12、我旗帜鲜明的反对消费主义和田园女权。
13、中国A股真的很可怕,别碰。
14、是啊,这就是生活,伟大的梦想湮灭于平凡的日常,年少的英雄衰老于茶米油盐,甜蜜的爱情在家长里短中索然无味,我们要学会失去,学会接受,学会告别,学会说服自己,学会成为我们曾经不喜欢的人。我真的超喜欢这段台词!!!
15、“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再问这种包含着不变和永远的话题,不觉得可笑么?”阿佐这句台词我也超喜欢!!!
16、和陈帧儿道别的那一段真的太棒了!!!想起了以前写的和顾瑶在电影院的道别。一个男孩要成长,就一定要学会和过去道别!!
17、黑猫变成白色布偶其实就是在暗示故事不是真实的世界,少爷是阿佐的猫的名字。
18、宅男都是无可救药的!
19、迷之真人探案馆是我一个朋友的店子,就在长沙。
20、故事的尾声是我乱编的,以后肯定会改,这里问个问题,戴杨是真的装作被治好了,还是真治好(洗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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