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与魔性
——读《尚书·周书·酒诰》笔记
文/笑春风
“不可无之,不可过之,所以爱之,惧之,神魔一体,更具魅力。”
这一段描述,估计大多会猜到是集几千年宠爱于一身的美酒吧。这个粮食酿造出来的神奇物品,貌似美的催化剂,让世间积蓄了太多的佳话。《兰亭集序》,就是一场酒的盛会之后的醺酒之言,据说第二天王羲之清醒之后,再也写不出当时临场挥毫的神韵了。假如没有酒,不知道李白是否还是我们知道的谪仙;当然世间也就没有“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豪爽了,没有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解愁,月也就少了几分趣味。苏轼说:“吾酒后乘兴作数十字,觉气拂拂从十指中出也”;没有酒,还怎么“大江东去”,还怎么“把酒问青天”。毕茂世云:“一手持蟹鳌,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世说新语·任诞》第21则。)真是豪爽惬意啊,但从中也看出酒会误事了。
《说文解字·卷十四·酉部》:“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少康作秫酒。”也就是说仪狄酿造的是米酒,杜康酿造的是高粱酒。大禹品尝了仪狄酿造的米酒,感觉味道很好,但怕沉迷其中,于是连酿酒人仪狄也疏远了。但大禹的后代癸却着了酒道,沉迷其中了,据说他“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日夜与妺(mò)喜及宫女饮酒作乐。姒夏政权于是转移给了殷商(成汤)。成汤末代帝辛,忘记了殷商获取政权的缘由,“以酒为池,县(xuán)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史记·殷本纪》)。牧野之战,殷商政权转移给姬周。《道德经》云:“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桀纣有了恍与惚,不明白其中还有象与物,恍惚之人,丢掉政权也就在所难免了。
公元前1046年,武王灭商,周朝建立。公元前1043年,周武王殁,子诵即位,是为周成王,由周公旦辅政。公元前1041年,三监(蔡叔度、管叔鲜、霍叔处)看不惯周公旦辅政,而管叔鲜更怨恨周公旦比自己年岁小却执掌辅政大权,于是联合武庚叛乱,史称“三监之乱”,周公旦不得已出征,花了三年,于公元前1039年平定此乱,武庚及管叔鲜被杀,蔡叔度被流放,霍叔处被废为庶民。为了加强该地区的统治,周公让自己的弟弟封镇守卫国(又分别让周成王弟弟叔虞镇守晋国,周公的儿子伯禽镇守鲁国,微子出任殷民之地宋国)。殷民族分散到卫国、鲁国、宋国等。根据《春秋左氏传》定公4年:“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饥氏、终葵氏。”也就是卫国领土内迁移来了殷民七族需要康叔来管理(事实上是监督)。根据《史记·卫康叔世家》,周公担心康叔年轻,对康叔谈了管理、教化和约束饮酒,这就是后来有名的《康诰》和《酒诰》(还有《梓材》)。
《酒诰》开篇,周公就引用了文王开国时对周民族的要求:“祀兹酒”,也就是祭祀时才能饮酒(也有解释是禁止饮酒,祀是“已”的假借,已,是止的意思)。因为饮酒造成了上天的惩罚,人民大乱而丧失了德行,大大小小的国家也被毁灭。
周公告诫康叔,国内上下所有人等,不得将饮酒作为常态,饮酒要选时间,祭祀的时候可以饮酒,但要有自我控制的德行;要让殷民好好的种植庄稼,农闲时外出做点事情/生意,赚取钱财孝养父母,父母高兴了,家人可以一起饮酒。大家要孝敬父兄长老,才能够饮食醉饱,所有行为要符合道德。将饮酒与伦理结合起来,周公是时时都在推行周礼啊(也许此时周礼还没有成熟,还在周公的酝酿之中)。
殷的遗臣和(周)一众官员,要坚决的戒酒。假如有人报告说“有人聚众饮酒”,就要一个不漏的捆绑起来送到镐京,我们来定他们的死罪。如果是周民族聚众饮酒,就先教育他们,教育了还聚众饮酒,就一概杀掉。这就是周公的方法,禁酒从官员们做起,抓住根本,避免上行下效的风气。
周公的告诫,是要让国家处于一个对酒警惕的状态,饮酒不能成为常态,而应该是欢庆时的助兴饮品。大约是殷商末期,殷民族酗酒成风,导致国人失德,国家灭亡。《论语·八佾》3.14:子曰“周监于二代……”周公鉴于夏商的故事,为了周朝的长治久安,提出了戒酒的主张,将其上升为国家治理的法律。我想是否还有另一个原因,毕竟酒是粮食精,现在的说法是5斤粮食烤1斤酒,在古代生产力低下,物质缺乏,人们大多吃不饱穿不暖,发展生产是源,但抑制烤酒,节约用粮,将粮食用于民众果腹,这也许是周公的战略考虑吧,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呢。
这是一篇佶屈聱牙的史册,全篇文章,周公逻辑清晰,引入祖宗的教化,成汤得天下的缘由。谈到了桀纣酗酒误国的危害,中心就是:戒酒,让饮酒不能成为常态。为了保周朝长治久安,周公可谓尽心竭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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