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50）礼物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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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这半个月的校长培训，不是旅游，胜似旅游。听了几堂教育专家讲座，到两个中学参了观，听了两堂课，剩下的时间都在游山玩水。
下午回兰都后，先落佳慧的家，妞妞已从幼儿园接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玩，看到东方大包小裹进门，大声喊着“爸爸爸爸”，欢快地扑上去，佳慧从屋里出来，喜滋滋地接过他的几个大包，搁在沙发上。东方抱着妞妞，用下巴上冒出来的又短又硬的胡茬扎她的小嫩脸，逗得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每个人都有礼物。给岳父的是一盒龙井，给岳母娘的是一只玉镯，给佳慧和妞妞的是衣服和吃的，当然也没忘记带了些杭州的笋干丝绸及张小泉剪刀。
老肖问：“东方，你给妞妞的奶奶带的什么礼物？”
东方说：“跟您的一样，也是玉镯，和田的羊脂玉。”
“妞妞，你把奶奶的玉镯拿过来让我看一看。”老肖对妞妞说。
“妈，玉镯不都是一样的吗？有什么可看的？”佳慧担心两只玉镯不一样，妈妈会有意见。
“憨——宝。”老肖本待叫“憨坨”的，但一转念，女婿在旁边，便把“坨”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叫成了一个从来都没用过的新词组合“憨宝”，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玉怎么会一样呢？像你婆婆给你送的那只镯子，半透明，没有杂质，沉手，敲起来声音清脆，是真正值钱的老古董。”
东方把一个紫红色的木盒拿出来，妞妞接过来给外婆。老肖把盒子打开，红丝绒上呈现出一只乳白色的玉镯。老肖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察看，又把自己的那只拿出来比较，颜色没多大区别，她在手上套了一下，轻轻松松地套进了手腕。
老肖说：“妞妞奶奶的玉镯我戴起来还大了点，要不然的话，我就要这一只。”
东方笑笑说：“两只的价钱差不了多少，您的那只还贵了两百块钱，盒子上面的标签上标的有价的。”
老肖听东方这么一说，从茶几上把老花镜拿过来戴上，把两个盒子上的标签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一个标着1799，一个是1999，这才把镯子放回到盒子里。她说：“这两个镯子要花你几个月的工资，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过日子要学会盘算，古人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盘算一世穷。不管存多存少，每个月总得存点钱。要是我跟你爸像你们一样花钱大手大脚，哪里拿得出这一大笔买门面的钱呢？你们要向小关他们两口子学习，前天我和老石带着他们去交款，60多万现金，一口气交清。”
回到房里，佳慧一边试穿衣服一边说：“你看你好心好意帮妈妈买礼物，得到的是一通教训，下次不要给她买了，免得又背一个大手大脚的骂名。”东方笑着说：“讲得有道理的，我们就听从，没道理的，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东方问佳慧打算经营什么，佳慧说想卖童装，进店的品牌都是要叫得响的。
东方给汪崇远打了个电话，咨询了门面抵押贷款的事。东方让佳慧准备好身份证、门面产权证土地使用证等相关证件，直接到银行信贷部办理相关手续就行。
放月假之前，大安找到东方，说年级的几个班主任想在放假的那天找个地方喝酒。大安是高一年级组长，东方分管高一年级。东方沉吟了一下，说，那我们到垂钓中心去玩，吃饭喝酒的钱由年级组负责，钓鱼的钱个人负责。大安说我去通知班主任，东方又交代大安，不要弄出动静，以免造成影响。
这所学校，半数以上的学生在校住宿，通学生同样要到校早晚自习，学生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一般都安排在月底或月初，称为放月假，每次放两天半的时间。班主任最辛苦，一年四季守着学生，因此，趁着月假放松放松，年级会安排几次班主任的集体活动。
第二节课毕，学生离开校园后，东方和年级组长及班主任一块前往北方的垂钓中心，东方一辆皮卡，另外租了一辆出租车，出城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一路上，可以看到路两边的有些坟上，色彩鲜艳的清明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临近清明节，江南往往阴雨天气居多，不过今天没有下雨，老天已经很给面子了。三月份有个节气叫“惊蛰”，虫儿醒了，鱼儿也醒了，猫了一冬之后，鱼儿的肚子都是瘪的，胃口好极了，惊蛰之后开钓，也成了人们的习惯。东方他们下车之后，看到鱼塘边的垂钓客或立或坐，不时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又钓到一条，惹得众人寻声探看，也有人手中的钓竿弯成圆弧，另一手拿抄网捞鱼，无声无息。
东方这行人自行分成两拨儿，四个人打跑胡，其余的钓鱼。东方和大安先去点菜，现在的大厨是个年轻师傅，媛媛的爸爸妈妈主要是替北方带孩子，有空在厨房里打打下手。这几年钓鱼的生意红火起来，有很多城里人专门开车来钓鱼，北方把堂弟三吧也请来了，三吧的女朋友帮着洗菜切菜端盘子。
东方没带钓鱼竿，三吧给他找了根手竿，东方选了个开阔的地方，试水调漂，三吧给他搬了把椅子，泡了一大杯茶，东方舒舒服服在坐下来，把鱼竿插在简易固定架上，起身去原来系藏獒的棚屋外面，藏獒一副凶相，来钓鱼的人都怕它，北方把它送人了，把家里的黑豹带来了，有人钓鱼的时候，就把它关在棚屋里，平时它都是自由的。看到走过来的东方，黑豹激动不已，发出娇嗔的轻轻的哼哼声。东方把棚门打开，黑豹刚走出棚子，两只前爪就搭上东方胸前，长长的舌头朝他的脸卷过来，东方急忙按下它的头，牵着狗绳来到自己钓鱼的地方，黑豹蹲坐在旁边看他钓鱼。东方钓了两条三四两重的鲫鱼，又钓了一条不到一两的小鲫鱼，他取下来摊在手上，黑豹湿润的眼睛看了东方一眼，东方点点头，黑豹伸出长舌头，一口就卷进嘴里，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响，鱼已经下肚了。
东方左边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东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水边钓鱼，东方钓了好几条，他那边都没什么动静。突然，他一提钓竿，钓竿弯弯的，他没用抄网，直接把鱼提出了水面，是一条黄壳大鲫鱼。慢慢提了起来，鱼在脚边拚命扳动，他弯下腰准备取钩时，鱼自己脱钩了，男子用手去抓，没抓住，鱼又一摆，掉下岸边的水里，尾巴摇了几下，就要游走，男子伸手去抓，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看样子男子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着，幸好穿了些衣服，有些浮力，东方把黑豹脖子上的绳子解开，黑豹跳进水里，用嘴衔着男子的衣服，把男子拖回到岸边，东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这时有好几个人走过来看热闹。
男子上岸后，急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要摁按键察看能不能用，东方赶紧提醒他不要摁键，先把手机外壳打开后用吹风机吹干，再试能不能用。男子的两个同伴也跑过来了，埋怨他糊涂，怎么会想到下水去捉鱼，一个说开车去给他买套衣服来换，一个陪他找电吹风去吹手机。男子自己也觉得好笑，说那一刻就像鬼魂附体一样，不由自主地就下去了。他轻摸黑豹的背部，感谢它跳下水去救他。黑豹抖了一下身子，水珠四溅，东方和几个看热闹的人慌忙闪躲，身上还是溅上了不少水珠。
男子打了个大喷嚏，和他的同伴往平房那边走去，清明节前的水里还有些凉意，看热闹的几个人也散了。
东方坐在椅子上喝茶，手机响了，是关宏银打过来的，他问东方在哪里，东方说在北方的垂钓中心钓鱼，问他有什么事。他吞吞吐吐地说是关于门面的事，东方问他门面不是已经买好了吗？还有什么事？关宏银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他自己骑摩托车过来一趟。
东方有点纳闷，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不清，非要当面说？
东方大安和几个班主任喝酒的时候，关宏银赶到了，媛媛拿了一个酒杯和一副碗筷放在桌上，几个班主任纷纷敬关校长的酒，关宏银只推还要到局里开会，喝了一杯。
喝完酒后，关宏银把东方拉到一边，说供销社的门面买了之后，很多人都说本钱太高，租金又低，要好多年才能回本，老婆张可馨后悔了，这几天天天找他吵和闹，要他想办法把门面退了。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只好让东方帮忙。
东方一听头都大了，刚买没几天，就要退门面，简直如儿戏一般。他想事情肯定不会像关宏银所说的什么本钱太大那么简单；关宏银买门面是通过自己找的岳母娘，相当于是自己牵的线，然后又去找岳母去说关宏银要退门面，这话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东方很生气，口气不大好听：“当初削尖脑袋要买的是你们，现在要退的也是你们，我怎么和佳慧的妈妈去说？短时间内去哪里找到下家？你们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关宏银陪着笑脸，央求东方想想办法，不然张可馨都不让他上床了。东方说：“她不让你上床，那你就想别的路子。这个事，你不要逼我，给我点时间。”关宏银连忙说：“好好好，我等着你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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