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我在地铁里偶遇一对母女。她们一进车厢，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小女孩身穿纯白色的公主裙、头戴一个银色的皇冠、身后插着一对白色的翅膀、手中还握着一支粉色仙女棒。可爱的打扮简直和小天使一模一样。

正当我们全车人都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时，小女孩的母亲一把摘下女孩头上的发卡，并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狠狠地说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在家练了多少次了？为什么上台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你看看人家小朋友都怎么演的？你怎么这么没用，太让我失望了。”

女孩在这位母亲的责骂声中，小脑袋慢慢低下去，直至脖子被弯成一个近乎直角的形状。她身体僵硬，任凭母亲掐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在晃动的车厢里将自己拽来拽去。下车时，这位母亲依然在责骂女孩，她跟在母亲后面小心地向前迈着步子。就在快迈出车门时，她微微地抬了抬沉了许久的脑袋，朝车厢里偷偷一瞥。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我们看到她脸上挂满泪水，妆容也花作一团。

而这一瞥让她胀红的双眼又迅速添上了一丝不安。因为她发现，我们都在看她。也许她看到了关心，也许她看到了同情，更也许她看到了责备。我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她会怎样解读这些眼神，但今天这一幕一定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挥之而去的痛苦和恐惧。

02

我忽然想到美国曾在一档热门脱口秀节目中，做过一次街头调查。他们随机问街上的小朋友：“妈妈说过最糟糕的话是什么？”有的说：“蠢蛋”；有的说：“狗屎”；还有的不安地问：“我能说吗？”这些小孩子羞涩地挤出的答案惹人发笑，但另一反面也令人深思。

我曾去一个朋友家做客时，就听到她四岁的儿子恬恬满嘴脏话。被朋友严肃制止后，不仅不听，反而越说越起劲，边说还边咯咯咯地笑起来。朋友一脸无奈，小声向我抱怨：“有阵子我和老公工作都特别忙，就邀请恬恬爷爷来帮忙带带恬恬。没想到，成了这样。”

那天，我也的确也见识了这位爷爷讲脏话的“本领”。这些脏话并不只是随口一说，而是夹在严厉的批评里。比如，我们一起吃饭时，恬恬贪玩，边吃边摆弄手里的玩具，还不小心把弄到了地上。爷爷看到后，非常生气地将自己的碗筷也重重砸在桌子上，指着恬恬说：“不想吃饭就滚出去，都是些什么臭毛病。整天不学好，长大以后一点出息都没有！”恬恬听后，饭也不吃了，玩具也不摆弄了，缩着肩膀呆呆得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也不敢动。

上几代人，很少会将正向引导视为对孩子有效的教育方式，反而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不骂不成材”。现在人很少用棍棒了，但密歇根大学伊桑·克罗斯博士研究发现：情绪上的疼痛和身体上的疼痛，在大脑里的反应非常相似。当父母对孩子说出那些糟糕的话时，TA会感到被打一样的痛。而这些糟糕的话对孩子造成的影响，也绝非“模仿”这么简单。

03

还在发育阶段的孩子，大脑并没有完全定型，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而变化，其中就包括持续的言语暴力的影响。哈佛大学医学院研究团队发现：言语暴力会损伤孩子的大脑，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胼胝体（主要负责两个大脑半球间传递动机、感觉和认知信息的区域）、海马回（负责管理情绪的大脑区域）和前额叶（负责思考和决策的大脑区域）。

若孩子在童年时期经常遭受大人批评，就会慢慢产生自卑心理。而这样的经历一旦改变了TA的大脑，就很难再恢复。即使成年，也依然会在遭遇困难时产生消极想法：我不行，我真没用。甚者可能会因为极强的自我否定而患上抑郁症，最终自杀。

语言暴力不仅会对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发展严重可能会切断父母与子女的联系，进而让他们丧失与外人正常沟通的能力。他们更易出现情感障碍，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自然得向他人表达爱意、赞美、愤怒。因为从小受到较少的鼓励和赞美，他们会对人际关系过于敏感，会为了得到大家肯定而附和讨好他人，即使已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04

与孩子建立真正的联系，尊重他们，一起携手前进。而不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或是站在比他们更高的位置上，想方设法用言语和行为对他们进行压迫和控制才能更好得引导他们。如果一味地责骂，只会增加他们的抵抗情绪。也会让他们在心里上远离你。也许他们暂时不能做出反抗，但很难预知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击。

有一项调查报告发现，在美国家庭里，青少年懒得去跟父母争吵，他们假装顺从父母的意愿，但转眼就会把父母的话当成耳旁风，我行我素。其实对孩子而言，你是否真的关心TA，还是只是利用你的身份进行要求，TA心里非常清楚。只有你先做出改变，TA才有可能改变。“2012年度中国榜样家长”王人平说：

如果你认为独立思考是一个孩子应有的品质，你就不会因为他顶嘴而生气。我对孩子非常宠爱，很多人质疑我惯他。我关注这个领域，并且不断学习，我发现他所有行为表现都是这个阶段应该出现的，不能一出现问题，就一味地压制。家长不要单单观察孩子的行为，更要关注孩子行为背后的需求。在我的价值观里，就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教他成功，我只想教他做自己。我只是记录下一个父亲和孩子相互陪伴的过程。”

05

有一位从业40多年的老师，丽塔·皮尔逊。曾在TED上谈到和孩子建立良好关系的重要性。她说：对孩子最重要的，是真正理解他们，并与他们建立联系，鼓励他们坚信可以变成那个最好的自己。

作为成人，很难弯下自己的身躯站在孩子的角度去审视问题。有时即便自己做错了，感觉也没必要向孩子道歉，认为说了也并无太大用处。而事实恰恰相反，如果真的说了或真的做了，相信时间长了，孩子一定会理解，而慢慢地孩子也会随之改变。

作为成年人，当我们在工作或生活中得到他人的肯定和赞赏时，心情都会愉悦很多。甚至还会被激发出更大的潜能，呈现出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效果。孩子更是如此，丽塔·皮尔逊在演讲中提到她曾教过程度非常低的班级，她当时思考的是如何让这些孩子在重拾信心的同时，学术上也有所进步。于是，她这样告诉孩子们：

“你们进了我的班级，因为我是最好的老师，而你们是最好的学生。他们把我们放在一起，来给其他人做个好榜样。当我们走在楼道里，因为大家都会注意到我们，我们不能吵闹，大家要昂首阔步。”她还给这些孩子们一个口号：“我是个人物，我来的时候是个人物，我毕业的时候会变成一个更好的人物。我很有力，很强大。我值得在这里受教育。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让人们记住我。”

卡森麦卡曾说：“儿童幼小的心灵是非常细嫩的器官。冷酷的开端会把他们的心灵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一颗受了伤害的儿童的心会萎缩成这样：一辈子都像桃核一样坚硬、一样布满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