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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拾忆三

战友拾忆三

作者: 滴水皈依 | 来源:发表于2021-01-29 20:20 被阅读0次

    序:曾有战友在文章留言说,兵团没有吃不饱的日子。也许有的连队是没有挨过饿,也许有的战友是在后期到的连队。就像我们舟山知青,是在老战士们吃够苦头,环境有所改变后,我们才到达各个连队。早在一九六九年初,兵团刚开始组建是最艰苦的时候。北京战友梁宏来写的这篇《最苦的日子》,就是写的,我没有经历过的吃不饱的经历。后来的战友们虽然都能吃饱,但还是缺少油水和蛋白质,荤菜极少,有时还是会吃到霉变的粮食。

    《最苦的日子》梁宏来

    一九六九年和一九七零年,是我觉得最苦的两年。

    那时干活很累,又吃不饱,还要人为的搞一些突击的军训拉练,制造紧张空气,内蒙的冬天严寒冰冻,饿着肚子更觉得寒冷。我还没成年,身子瘦弱,都感觉活不下去了,这熬到哪天是头啊?

    开始是吃不饱饭,每天说供应一斤半粮食,早上是四两窝头,中午是细粮六两,晚上是粗粮和粥。粥很稀薄,窝头举起来朝上看都透亮儿。

    每天,班里的战士们轮流去打饭,装在饭桶里。我每次都抢着先喝粥,想多吃一口,动作慢一点装粥的桶就见底了。窝头是分配的,每人两个。

    上面的领导还嫌弃我们太能吃,说我们是 “ 长脖老等 ”,结果还给我们降到一斤二两。我们还不如场院的狗,它们每月还供应四十五斤粮食。

    每天饿得难受,大家就总结吃饭的经验。早饭和中饭要吃得快,一下子就填满肚子,就像吃饱了一样。晚上要慢慢吃,把窝头捏碎掺在粥里,再加上水熬一熬,这样就有一大盆,慢慢吃,感觉吃得很饱。

    有一次,吃的是豆面窝头,我同样把豆面窝头捏碎,泡在粥里熬,结果熬出的粥直冒绿泡泡。

    有个战友说都这个颜色,窝头肯定是变质的,不能再吃了。

    我饿的厉害,根本不听他的话,端着盆呼噜呼噜就喝下去,吃得时候觉得有一股发酸的味道,结果喝下去不久,我就恶心肚子痛,就开始上吐下泻。

    当时班里还有别的战士也和我一样,开始上吐下泻,就是提醒我的那个战友,他没熬粥,直接吃的豆面窝头,后来也是又吐又泻。

    窝头豆面已经霉变,还做给我们吃,这是一起集体中毒事件,惊动了师里。

    我本来就瘦弱,再又吐又泄,搞得我下地都站不稳,歇了三四天,才有力气出工。

    因为吃不饱,我们就动脑筋去菜窖里偷圆白菜,再去食堂要点盐,在炉子上熬白菜吃。

    有一次,我记得连里停电,我们就在屋顶上吊盏马灯,大家都跪在炕上,围着煮白菜的脸盆,用手抓着吃,一颗很大的白菜几分钟就被我们吃光了。

    不过,也有快乐的时候,但也是离不开吃。

    那天,为了挖冰冻的渠道,在一片水草甸子里试爆炸药,炸药响过以后,大家跑过去一看,水甸子里竟然炸出好多死鱼。

    鱼的个儿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数量可观,这下把大家高兴坏了,消息很快传遍连队,大人小孩,知青家属都出动了,带着铁锹、洋镐、脸盆、水桶,到了冰面就开刨,刨开一层冰就是一窝鱼,一舀就是一大盆。

    太兴奋啦,有鱼吃啦!

    有的碎冰块里都裹着鱼,就连冰块一起都装进桶里盆里,我们班弄了多少鱼都记不清,都放到库房里。那时每个班里都在煮鱼吃,那几天真是太幸福啦!

    可是,以后再也炸不到一条鱼,就这一次,就把水甸子里的大鱼小鱼都捕光灭绝。

    后来,吃完了鱼,我们班还凑钱,到老乡那里买了一条狗,杀掉冻在库里,每逢休息,就割一块狗肉,把门窗都关起来,用脸盆炖着吃,有时还弄点白酒,那个美!

    有时没有到休息日,但就是想吃,就找理由,比如遇上毛主席的生日,就去库房割一条狗腿,庆祝一番。

    其实僧多粥少,大伙也吃不到几口狗肉,但就是想吃。

    再后来,连队看我们粮食不够吃,就从外地调来一些土豆、白薯干、和萝卜干来充当我们的口粮。

    那天,从外地拉来很多土豆,成包地堆在场院里。结果晚上突然下起大雨,于是全连集合去场院抬土豆,送到大礼堂。

    场院到大礼堂有一段路,道路泥泞,鞋子都陷在泥土里,只好光着脚抬起一包包沉重的土豆,我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浑身就像个泥人,战友们都一样,看着就像控诉地主老财剥削农民展览会上的泥塑一样,一群狼狈劳作的泥人。

    战友们来来回回抬了一夜土豆,天亮才抬完。

    泡过雨水的土豆堆在一起,再一捂,土豆就发芽变质发绿。现在说发绿的土豆不能吃,会中毒,那时我们缺少油水和蛋白质、饥饿的肠胃,好像能把石头也消化。

    从那天开始,食堂就天天煮土豆给我们当饭吃,一天三顿,一桶土豆,一桶稀粥,一碗自己腌臜的咸菜,吃得我们胃里直冒酸水。有一次在咸菜里还吃出一条癞蛤蟆的腿,这样吃了将近一个月。

    就这样,我们还是饿。因为每顿饭都是限量分配,每顿饭都吃不饱。

    大家有时还去大礼堂偷土豆,大家遇到一起还穷闹,互相喊着捉贼。

    接下来是吃白薯干,一吃又是一个多月。白薯干里尽有发霉的,吃进嘴里是苦的。

    后来有人提议粗粮细作,把白薯干磨成白薯面,蒸白薯面窝头吃,这样好吃多了。

    最可笑的是,有一次连里搞忆苦思甜活动,开了一天忆苦思甜的大会,晚上吃忆苦饭。

    忆苦饭就是我们平时吃的萝卜干、糜子米、和菜叶熬成的稠粥,再放点盐,不限量随便吃。我们吃着挺香,吃完一大碗,再去打,再吃,总算吃了一顿饱饭。

    这就是忆苦饭呀?归齐我们每天吃的还不如旧社会!

    那年头,我们逮着什么吃什么,把人家种在试验田里的玉米种子掰下来吃了。我们剥榆树皮、摘榆树叶、拔茅草根,都塞进嘴里。

    我们班调来一位老农场干部,他给我一包蚕豆种子,让我保管。

    后来他又调走,再没回来。那天我饿极了,就找了一些柴火烧那包蚕豆,半生不熟的就被我吞进肚子里。

    我们最喜欢干的活是,冬天在宿舍挑选黄豆,一边干活一边拿个饭盒在炉子上烤黄豆吃,还烤大蒜种子吃,还挺香。

    有一次,我等不及烤黄豆,便顺口说了一句真他妈的饿!

    就这句话,还被班长批判,说我这句话不符合毛泽东思想,不对头。

    那年,最让我高兴的是有一天,连队宣布,白薯面窝头可以随便吃,不再限量。

    那天,所有的人都到了吃饭的大礼堂,大家摩拳擦掌,挤挤拥拥地准备抢窝头。

    当炊事员把装窝头的笸箩抬出来,还没抬出食堂的大门,战士们就疯了一样冲上去开始抢,力气大的冲在前面,就抢的多。这样抢了好些天,才慢慢缓和下来。

    那时,我每顿能吃六七个白薯面窝头。据说那个特别能干的班长,呼市知青关小刚一顿能吃下二十个窝头。

    后来玉米面窝头也不再限量,我们挨饿的日子总算过去。

    后记:梁宏来战友这篇文章写得细致详尽,文笔朴实生动,虽然有所改动,但只是修改简洁一些,通顺一些,基本上保持原来的思路。非常感谢战友这篇文章,真实地记录了最早到达八连的状况。八连是离团部最远的一个连队,也是最艰苦的一个连队。因为我很早就离开八连,所以和八连战友都不太熟悉,联系很少。但愿梁宏来战友能高兴地看到这篇发表在《兵团战友》的文章。同时也感谢编者张文英老师,收集这些资料,使我今天能在知青战友的平台,推荐发表这些独特逼真的文章,为我们八连留下历史的回声。

    《吃狗肉》是北京知青宿艳明的文章。

    我曾在场院的八班和几个战友一起工作,那时每天挨饿吃不饱,我们就像饿狼一样,看见一条小狗就虎视眈眈地想吃掉它。

    一条家养的叫 “ 鲁贝特 ” 的小土狗,被我们偷偷打死吃掉了,听说女主人难过了好些天。

    这不,才过了没几天,饥肠辘辘的我们,又盯上了八连旁边,二连的一条大狗。

    有一段时间,这条大狗总跑来我们八连的场院,东张西望地逛游。

    这条狗非常机灵,不许有人靠近它,而且跑起来飞快。

    而且它肥大健壮,看着狗身上的腱子肉,馋的我们真像饿狼一样,耷拉着舌头,口水直流。

    怎样才能把它变成我们的美味佳肴呢?

    我们苦思幂想,突然不约而同地想到,用枪射杀,看来这条大狗的命运是在劫难逃!

    那事秋天的一个下午,这只命运多舛的大狗又来了。

    班长把事先准备好的冲锋枪拿了出来,大家警觉地压低说话的声音。

    班长提枪压弹,第一个从屋里跑出去,我紧随其后,压低身体也迅速地追着。

    八连是持枪武装连,男排都配有枪支,子弹是在冬季打靶时偷偷留下的。

    因为我们有时是打空降靶,是在跑动追逐之中完成射击,射出的子弹壳无法找回,这就给我们有了空子偷留子弹的机会。

    谁知,这条狡猾的大狗,仿佛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它闻风而逃。

    我们紧追不舍,一场人狗大战就此展开。

    追着追着,我们毕竟是人类,和畜生不能相比,而且我们都是饿着肚子,渐渐的就力不从心,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人和狗已经拉开了百米的距离。

    这时,我们已经追出了场院,就势跳进西侧的水渠,卧在渠沟上向前观望。

    那条大狗回头看没有人再追它,也站下来停在渠梗上四下环顾。

    我目测了一下,感觉我们与大狗的距离已经有一百五十米左右,我觉得很难击中这条大狗。

    但是,久经战场的班长沉着气,屏住呼吸,检查了一下标尺定位,迅速地架好冲锋枪,趴在那里进行瞄准。

    “ 啪 ”地一声枪响,只见那条大狗应声倒下。

    我兴奋地喊了一声:“ 打中啦! ”。

    接着我们飞快地跑到水渠边,只见那条大狗被子弹击穿了肺部,躺在地上喘着气,它睁着怨恨的眼睛瞪着我们,似乎在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平共处?

    我们避开它的眼睛,心里想的却是香喷喷的狗肉。

    150米的距离,目标在准星上不过是一粒糜子粒大小的黑点,班长来了个百步穿杨,大伙对他的枪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听到我们对他的赞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抬着胜利的猎物,回到宿舍,迅速剥皮支锅,可怜一条机灵的大狗,就这样变成这群 “ 饿狼 ” 们的口中大餐。

    结果二连把我们告到团部,班长被严厉批评,闷闷不乐好些天。

    后来,大家回北京以后,有一次在班长家聚会,班长向我们吐露一个秘密:他说他和舟山兵周勇看着条大狗的肉实在太多,一锅也煮不下,就偷偷藏下两块狗肉,第二天和周勇又吃了一顿狗肉。

    班长还说,这个秘密藏在他心里不舒服,藏了几十年,很对不住大家,今天特意向战友们检讨。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都说理解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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