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这里特指交谊舞, 是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文化娱乐运动。它不同于跑步,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而是需要两个人的配合,需要默契。
所以如果,舞伴之间的思想交流是空白的,单单肢体之间磨合的话,就不会好看。舞者也很难体会活动时与旋律、与节拍、与动作、与心情的完美融合。
那么这样的一次活动体验就是近乎肤浅或敷衍的,推及开来,此次人生经历也是不够倾情投入,而略显价值不足的。您认为呢?
本菇凉,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跳舞像对工作一样认真;对舞伴像对领导一样负责。
不得不说,这纯属巧合。
妈妈看我越宅越弱,于是拉到花园让我活动。广场舞的喧闹扰得人心绪不宁,于是撇开她老人家,独步观景。
行至荷花池,有熟人打招呼:不如一起跳舞?我摇头,教舞的老师热情列举跳舞的诸多好处。环顾小小舞场,人倒也不多。
音响里放着我喜欢的斯卡布罗集市,比起欢快的小苹果,居然多了些想舒展腰身的感觉。
那天,他一身青衣,卓然而立。有种与音乐同生同在的文艺气息。
与君初相识,已经不是世人眼里最美的年纪。他长得不像和我同龄,因为记得当时,曾瞬间萌生过这样的遗憾:此人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可惜太年轻,不适合做朋友。
随机分组,我被教舞的老师推到他面前。
他看起来沉静内敛,甚至还有些腼腆。在日落西山红霞飞的傍晚,荷花芬芳争妍,弯腰照水的柳树近旁,站姿挺拔,像一棵无梦无求的白杨。
偶有动作出错,避免不了蹭到脚尖或撞个满怀,我认为很正常,他却总是窘的脸色绯红,并因为害怕再次碰到我而刻意保持距离,有着像大一新生那样欲说还休耐人寻味的复杂表情。
于人群中与他的第一面,竟没有陌生人之间应该会有的陌生感。之后暗自思忖,那一定是因为他长得像我一个亲人,直到后来很熟悉了,才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相像。
也许就是冥冥中的约定,上天让他以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告诉我,中华五千年,天下一家亲。
我俩都算接受新动作比较快的,所以没多久就脱离新生队伍,可以在舞场自由发挥了。
他依然喜欢微笑,眼神澄澈,让我不由联想到贝加尔湖水,微微荡漾着,波澜不惊。
随着熟识程度加深,他的话开始多一些了,问我姓名里是不是有静字,问我的手机号码,做什么工作等等,并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一名严以律己的检察官。
那段时间,我的性格空前活泼,在他反复重复动作的时候,会冷不丁带他变换一个新的舞步,他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惊艳,还有略带调皮的赞许,哇!不得了啦……我嘴角上扬,眉眼低垂,用夸张的表情回应:我谁谁?
他恢复素常惯有的微笑,手指轻轻用力,示意我这是公共场合,要注意淑女形象的。于是我会意点头,仿佛邂逅一轮冬日暖阳,拂照周身,自在熨帖,又不事张扬。
最喜欢华尔兹的旋律,伴我抒情悠扬,在荷塘月色下翩翩起舞,性情也由铿锵逐渐温柔,想起生活中的冲突,也许是我不够包容?工作中的疏忽,其实可以再斟酌一番的。思绪飞出,浑然不觉,不经意与他对视,一抹笑意总能让我萌生对于生命的无限感激。
那天突然,有个比我高一头粗一腰的强悍女子,横在我俩面前,不由分说,左手已经搭在他的右肩,他一脸茫然,脚下步伐错乱。我满心愕然,不管是他什么人,这样的素养都很抢眼。
那女子指手画脚,好像在纠正他的动作,他几次刻意撑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并几次拿目光寻我。这让我依稀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不情愿,和公众场合下保持所谓绅士风度的纠结。
我没有强大到给他任何声援或救助,中途被别人横刀立马,我第一反应除了愕然还是愕然。大概三十秒钟的样子,我感觉像在音乐中独自伫立了半个世纪,拖不动后退或前进的脚步。
舞场那些事儿……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轻轻拉起,随节奏重新起舞。
天!是妈妈,她居然没有走远,还居然带的有板有眼。这让我既尴尬又潇洒,张口问妈妈:你怎么会跳男步的?妈妈凛然一笑:一个十四步,什么男啊女啊?
我忍不住狠狠抓了她结实的肩膀。瞬间觉得那个强悍女子只是身体强悍,抢个舞伴都挑不准时辰,什么眼力价啊?弱爆。
当天晚上发了个朋友圈,内容如下: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歌声想起来,心头飘过些许无奈……月光中,妈妈走过来,轻轻拥我入怀,指尖传递经年不变、无处不在的母爱,让我知道自己依然是有人喜欢的乖小孩。阵阵秋风,戚戚瑟瑟,灿烂笑容始终不曾从我心里离开。”
并附加了一条评论:“人在旅途,谁都会有信心满怀、激情澎湃的巅峰时刻,也难免会有偶尔的惊慌失措、孤单失落。但只要自己没有成心走错,即使历经坎坷曲折,也还会圆圆满满走回来的”
很快就有了第一条评论,简单一个字:对!
从未有过互动,云淡风轻的他,用了感叹号。不懂骄矜不会遮掩的我秒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然后洗刷,微笑入睡。
后来说起那个女子,他们并不相识。对于那天的雷人举动,他给了四个字的评价,叫做好为人师。
有段时间里,“好为人师”就成了我的口中利器,不失时机的调侃他一下,他也不还击,微笑着,沉默着。
据说微笑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而沉默能够避免很多问题,这两样,都是我喜欢的。他好像与生俱来就拥有,我却怎么也学不会。
转眼天已凉透,相比之下,短袖远没有风衣更能衬出他的儒雅稳重。脑子里冒出来一句古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远古时期就有这样书卷气的男子么?不得而知。
又是我喜欢的华尔兹,沉浸在经典名曲,长裙如羽,衣袂飘飘。正美滋滋,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接起。
说同学急用个钱,回家拿卡转账给他,我轻声细语说:去吧。然后他快速离去。
我再次怔在舞池,半分钟后乐曲结束,遗憾他没能坚持这最后的30秒。但是一定是有急事,我在心里默默为他的同学祈祷,祈祷他一切都好。
下一曲开始,有熟人邀我,摇头,表示不想跳。他说:你舞伴怎么突然半路退场了?我淡淡回道:谁还没有个急事?熟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说:多急的事儿,至于把你扔在舞场吗?
不是被他说得尴尬,心里真真有些尴尬。薄面不抵,同学情谊。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
执意不跳,熟人随我来到湖边,感觉有凉风拂面,还不想回。就这样无语伫立,直到曲终人散。
第二天晚上,又见面。他说起昨晚打完款又回来,见我不在,就离开了。
我问他同学没事吧?他说就是做生意亏了,急需回转。哦,那就好,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别的紧急意外。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跳舞。
他觉得跳舞活动量太少,我则觉得太累了。教舞的老师竭力挽留,终究没有留住我们。
那段我们共舞的日子,是小舞场的鼎盛时期,估计教舞的老师也会怀念当初,堪叹当初只道是寻常。
离开舞场,我还是我,温文尔雅的晴天娃娃。即使雪雨交加,依然笑靥如花。但是即便一年四季笑靥如花,并不等于我便不惧风吹雨打。
我只是善感又倔强。
然而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什么也不用说,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让另一个人默默卸下全副伪装,不再倔强。
我是一个只剩下善感的晴天娃娃。
回想那段日子,和妈妈手挽手出门,她去太极,我去跳舞,结束的时候再一同回家,微汗嘘嘘,气色渐好,你一句我一句的场景甚是温馨和谐,
后来有段时间就不再跳舞了。
共舞的日子很短。但彼此留下的记忆可能会比较长。你不说,我不讲,就让曾经美好的默契,随每一曲经典,飘散在风里。
偶尔路过荷花池,杨柳依依处,似乎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即将到来,或刚刚离开。
再度听到那些熟悉的舞曲,不管在车里,还是在路上,心头总会莫名涌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舞场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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