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拎着密码箱自偏房中匆匆出来,走至二手电动车旁,将密码箱横着放在踏板上,怕骑车途中掉下来,又调整位置,使它伸出去的两头尽量对齐。
密码箱轮子还在转动,李大狗已穿过幽暗的堂屋。卧室中光秃秃的,除了地板就是木板,床上的被褥、蚊帐,墙上挂着的塑料袋,木箱子上的衣服,此刻全都失去了踪迹。
木板与地板的颜色都很深,看着倒也和谐;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颗粒物,有股子淡淡的霉味和老鼠屎的味道,想来应该是从阁楼上传来的。
李大狗提起靠在墙上的背包搭在肩上,转身扫了一眼卧室,驻足沉思几秒钟,确定没有东西遗漏在外面后,关上卧室门,径直钻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一概不见,蹲坑不远处的水龙头下放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有半桶水,桶底趴着几道浅浅的泥印;嵌在墙中间的镜子上铺着一层薄雾,几根灰白而弯曲的头发丝儿点缀其间。
水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一股刺鼻的味道渐渐弥漫。水声戛然而止,几秒后,一双粗糙大手伸进红色塑料桶中,抄起水瓢舀了水瓢水,将那深黄的秽物稀释与驱赶至另一处。
门关上后,卫生间再次陷入寂静,地上残留几道凌乱的脚印。门外传来啪的一声,灯泡应声熄灭,几道脚印随之隐于黑暗。
李大狗锁了偏门,垮上二手电动车,在一阵轰鸣声中,慢慢远离瓦房,远离城中村。瓦房中弥漫的尘埃逐渐落地,角落中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老鼠大摇大摆地在房间中游荡。
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晴不雨,没有蓝天,也没有白云。这是一种朦胧的感觉,永远也猜不透老天爷的心思,或晴或雨,将众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一如攥着无数个挣扎在尘世的灵魂的生活。
二手电动车如往常一样在面馆门前的空地上停下,李大狗垮下车,拎上密码箱径直钻进萧条的面馆。电动车旁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正是华峰的那辆。
面馆门口放着一块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这几日来,附近租住的农民工几乎都返乡过年了,店里生意很是惨淡,守着得不偿失,索性关门歇业。
牛生独自坐在桌边,捧着手机玩游戏。他胸前挎着一个深色且印着英文字母的包,脚边立着一只青色塑料密码箱,其拉杆上挂着一个灰色布包。
“咋个逗你一个人在?华哥嘞?”李大狗坐下问。
牛生一面打游戏,一面抬头扫了李大狗一眼,淡淡地说:“刚才还在嘛,可能去上厕所了吧。”门面不大,没有条件专门建一个卫生间,想上厕所只能去两百米开外的公厕。
李大狗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接着翻开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打给林胜,已是十一点,与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他仍然没过来赴约。
催促一番,李大狗放下手机,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问:“票呢?你带身份证没有?”
“在包里,你拿嘛,我不得闲(没空)。”牛生说。他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大拇指动个不停,“不是那个,是我面前这个包。”
“不早说!”李大狗嘟嚷一句,翻出车票摆在桌上看。票是下午三点的,起始站是佛山市区。李大狗联系不上大巴车师傅,只能赶去市区汽车站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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