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 星期二
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中国诗歌向来有“伤春悲秋”模式,唐代诗人刘禹锡《秋词》却一反常人,前两句直接表达自己认为秋日胜过春朝的看法,后两句借白鹤在晴空中排云而上的情景,抒发个人豪迈乐观之情。整首诗艺术形象鲜明,既有深刻的思想性,也有耐人寻味的哲理性。最主要的是,立足于这样爽朗的秋日,感发于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读来满满地都是正能量。
反观中国文学中的“伤春悲秋”模式,有一定的历史渊源,但主要是从诗歌开始。《诗经》中“哀而不淫,乐而不伤”的抒情模式是“伤春”模式的源头,历代伤春诗词抒情方式的形成,和中国伤春文学委婉、缠绵风格特征的确立,都受到其影响。这种在文人创作中逐渐形成的情感范式,在唐以后,渐渐稳固成熟,唐以前,人们对于春的描绘,多的还是欣欣向荣的、充满生机的。相对地,“悲秋”的端倪最早也是出现在《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是借深秋图景抒发可望不可即的无奈和伤感之情。最早开创悲秋主题的是宋玉,他的名篇《九辨》,“悲哉!秋之为气也”将萧瑟的秋景和失意悲伤之情有机地结合起来。但这只是发端,并未定格,也有好多作者笔下的春不是用来伤感的,秋也不是用来悲伤的,唐代可以大致作为一个分水岭,将“伤春悲秋”模式逐渐稳固并成熟。
唐代文学作品中,此类诗词有很多。李煜笔下的春天,美好被极度放大,尔后引发的伤感又极度浓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词的上阕写景,为全诗奠定情感基调——暮春时节,雨打风吹,落红无数,春去匆匆,下阕则直抒胸臆,表达了一种无可奈何之心境,将伤春上升到了人生境界的抒写。杜甫《登高》“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一句,高度概括了诗人旅居生活的艰辛和颠沛流离的悲苦,情景交融,是悲秋的典型。
诗歌以外,还有很多“伤春悲秋”的文学作品形式,春带来的感伤和秋引发的悲情,在文人士子的笔下多元化的呈现;“伤春悲秋”范式也成为诸多诗歌抒情范式中的一种。单就季节而言,四季所发出的不同声音,通过不同的形式被表达出来,钟嵘《诗品》对四季与诗歌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精彩论述,“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侯之感诸诗者也。”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四季不同的自然景观能引发人各种不同感受,形诸于诗,阐述着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与互动。这或许也是大自然对生命的一种感召,诗人的回应方式,便是源源不断的诗体语言。
回过头来再看《秋词》,它作于刘禹锡政治革新运动失败被贬官后,但整首诗毫无颓败之感,有的只是高扬的精神和开阔的胸襟。理性地思考人生,适时调试个体生命可能产生的不良情绪,以适应多变的人生,这是他留给我们的难能可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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