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有夏姓匠者,为人敦睦平允,能尊人,善傀儡,每有所作,必神态如生者。乡人皆称善焉。
一日,其妻病,初不以为意,然日渐衰,形容枯槁,气若游丝,终未见光鲜,竟不胜衣,几近死。匠惶然,负妻遍医于乡。皆不明其所以病,但晃首以示,以为无治。乡有智者谓其曰:“有一奇医者,居山之北,传其能,逾此山可遇之,或可解汝妻之症。”
匠甚感激,是夜治装,翌日未旦,相与妻赴之。
山径峻险,荆棘旁生,所过之鼠蚁皆形状可怖,殊异于常。周际茫渺,见不能穷百步,步辄愈惧,又探树而置妻,使无所伤,缘能为道者进之,汗沛然透背,尽身不止。
忽闻嘤嘤泣声,似迷途稚子,心下怜之,循声趋之,果见一孩童蹲坐于地,掩面而泣。匠问曰:“小儿何泣,失道不能归为?”孩童仍泣不语。
匠乃欲前慰之,然窥其面目,大骇,见此孩童白发如帚,额有犄角,目若桃圆且大者,睛上泪暴溢不止,乃一小鬼也!匠阴抽腰间佩刀,恐其暴起伤人。
良久,小鬼似未意伤人也,但如前哭泣,然声愈烈,呜咽之声悲凄不已。匠不忍,复问之曰:“小儿何泣?”小鬼始顾目,拂泪曰:“阿木坏之,阿木坏之。”既罢,复曲身哭泣,状若甚戚。
匠知小鬼无伤己,而怜其状,乃前详观,前有傀儡,长三寸,腹胸臂躯皆废,不能稍动,其状惨然。又移妻于树近者,谓小鬼曰:“勿泣,吾为缮之。”乃应声起缮。而果辍哭温顺,目专匠之手。已而,傀儡所动如故。小鬼大喜,度气于偶,偶竟化作人形,而与小鬼戏于林间。匠初见甚骇,旋即不复恐怖,亦喜。仰首见月已挂树梢,甚急,即负妻继往之。
是时,小鬼曳其傀儡至,指其妻曰:“吾亦为缮之。”麾指微击额顶,一时绿光大盛,炫然夺目,笼其妻于其间。未几,光散,而其妻亦醒,病痛全无。
匠欲感谢,而环顾四周,小鬼与傀儡皆已渺然,唯林之寂寂。周寻之,不得,遂奇之。
白话:
乡里有个木匠姓夏,为人忠厚老实又热心善良,而且他做的器物都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乡里的人们都觉得他好,非常喜欢他。
一日他的妻子生了病,起初他不以为意,但一天天过去,她的妻子日渐衰弱,面容枯槁,竟似要死过去了。他非常着急,背着妻子找遍了乡里的医生。医生们诊断许久都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这时,乡里最见多识广的老先生告诉他,翻过山的那头,有个独居的李神医,或许他能帮到你。
夏木匠感激再三,当夜整好行装,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背着妻子上山去了。
山路异常难走,而且各种蛇虫鼠蚁让他非常害怕。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背着妻子,防止她被树枝刮伤,一边艰难的摸索着山路,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这时,他听到了嘤嘤的哭泣声,声音稚嫩似是迷路的小孩。夏木匠连忙循声去找,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个蹲着的小小身影。
夏木匠问他:“你怎么这么伤心,是迷路了吗?”小孩只是嘤嘤哭泣不做回答。夏木匠走近想要安慰,却被生生吓了一跳。
小孩一头白发,头顶生角,肤色粉红,眼睛又大又圆,泪水满溢其中。
“这是小鬼啊!”夏木匠握紧手中柴刀,后悔自己刚才不必要的善心。
良久,小鬼并没有伤人,只是像刚才一样哭泣,一声比一声悲伤。夏木匠于心不忍,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哭啊?”
小鬼终于转过头来,抹抹眼泪说:“我的阿木坏了,我的阿木坏了。”说罢又蹲着身体悲伤的哭泣起来。
夏木匠见小鬼并无恶意,且样子可怜,不由向他走近。只见小鬼身前有个小木偶,三寸长,身子和手臂都坏了。
夏木匠想了想,把妻子安置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然后对小鬼说:“不要哭了,我帮你修好它。”说着动手修复起小木偶来。而小鬼果真停止了哭泣,安安静静专心致志地在一旁看着夏木匠干活。
过了一会儿,小木偶修好了。小鬼高兴极了,把小木偶抱起来,只见它朝木偶吹了一口气,小木偶竟活过来了一样,和小鬼一起玩耍起来。
夏木匠见天色不早了,赶紧把妻子背起来准备继续赶路。这时小鬼牵着小木偶过来了,指着他昏迷不醒的妻子说:“我帮你修好她。”然后用它粉色的小手拍了拍妻子的头顶,绿色的光芒散开来。不久,妻子果然醒过来了。
夏木匠大喜,问妻子怎么样了,妻子说:“都好啦。”他连忙想向小鬼道谢,转头发现小鬼和小木偶都已经没有踪影了。
(大约写于2013年,应该是个古文课的作业,啧,当时还有点文化的嘛我,文言文都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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