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挂了一夜,清晨出门时风渐渐小了,厚厚的云层遮满了天幕,云淡淡的说今天要下雨,是不是不要去了,几十公里的路,要是下雨连车费都挣不来。我说不是钱的事,主人家的农活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耽误一天影响瓜的产量。
我的脑海里一片汪洋,那是一条南北走向一望无际碧绿色的海洋,在它的东侧毗邻着连绵不绝的腾格里大沙漠。时逢七月,在那片绿色土地上孕育着沙乡农民大半年的希望。现在蜜瓜成熟在即,一些早瓜陆序上市,疫情又蔓延到离家不远的地方,那些被风吹日晒得黝黑的庄稼汉们一向笃定的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车子在浴东公路平稳行驶,时间是清晨五点半。那是一条通往大漠深处的路,路两面几十公里狭长的土地上大片大片的瓜田迎面而来,随即又被远远抛到车后,地上偶尔闪过弓着腰的瓜农,他们几乎都以同样的姿势匍匐在瓜地里,如同一尊尊不朽的雕塑一般,那是一幅被永久定格了的,气势恢宏的画面,以黄色的大漠远景,近处是青绿色瓜秧的世界,真是冰火两重天。
我们的主户在收城乡丰庆一队,车子到达门口时,见张大哥家铁门上已挂了锁,门前停放好了一辆电动车。云骑电车带着我,几分钟就来到他家的蜜瓜地上。张大哥正蹲在瓜沟里选瓜,看样子已经来了好大一会。这是他种的二茬瓜,头茬瓜明后天就能卖了,还有十几亩地的三茬瓜要到九月份才能上市。
这是一位五十三四岁的中年男子,妻子因故去逝已经十多年,独自一人拉扯大了一双儿女,都在大城市有不错的工作。他家种了近四十亩地的蜜瓜,二十几亩地玉米,都是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实在顾不上,就找几个人帮忙。
这十二亩地的二茬瓜,前几天我们才掐完偏枝,这几天一下子雨后春笋般爆长,将瓜膛铺得满满的。这个时候赶紧要揪掉多余的瓜蛋蛋,留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瓜,收城人把这第五道叫工序称做定瓜。
因为从瓜苗苗出土后就一直由我和云伺弄它们,我和瓜之间已仿佛有了很多默契,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瓜秧漫上膛,再几天着急忙慌的铺满瓜膛,心里拥起一种成就感。风依旧在呼呼的刮,不时有咚咚的车声传来,那是卖瓜归来的农人。这几天瓜价一天天上涨,丝毫没受疫情影响,张哥打趣说庄家人可要忙坏了,卖瓜归来过家门而不入就一头又扎到地里开始忙碌,因为到手的一点钱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们三个人几乎是匍匐到地上了,由于瓜秧太过于茂盛,一个瓜秧上结了多个瓜瓜,往往需要头贴地细细观望,侦查,然后比较大小模样留下那个最好的瓜蛋蛋,还要为它找一个太阳晒不到不潮湿的地方小心藏起来,让它慢慢长大。我们很庆幸今天气温恰到好处,这几天都是在三十多度的高温环境里,种瓜人几乎睁开眼就扑到地里,整天除了中午回家吃一顿饭,其余时间都是在瓜地度过了。
十点多钟,豆大的雨点突然间落了下来,风渐渐小了。我们心里还期盼着可能是过路雨,然而随着噼里啪啦的雨打在瓜叶上,衣服迅速湿透了,只得收工回家。
我看到张大哥早晨还因为蜜瓜涨价而喜气洋洋的面孔,现在变得渐渐复杂而阴郁了,我知道他担心这样一场大雨过后,他明天准备采摘的那几亩地的蜜瓜淋了雨,会不会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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