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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其实我会害怕”

母亲说:“其实我会害怕”

作者: 往事游离 | 来源:发表于2020-03-09 21:52 被阅读0次

    事隔多年,回想起我们一家人在电影院住的那六年,仍心有余悸。但令我深深怀念的也是那段“恐惧”的时光,只因有父母在身旁。

    去年的八月,母亲与我们不告而别,那天早上她还为弟弟准备了早歺,又麻利地将弟弟的出租屋,收拾得窗明几净。本打算收拾好了就回家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她再也回不了家了。突发性心肌梗塞的母亲前后不到十分钟,人就没了。

    关于母亲,我这一生最难忘的就是全家“患难与共”“抱团取暖”的日子。

    小时候父亲在镇上的电影院放电影,母亲则带着我和弟弟在家养蚕,辛辛苦苦存了几万元钱,父母准备在镇上买套房子。

    那天父亲把钱放在一个黑色公文包里,路过姑姑家,口渴的爸爸进去喝了一口水,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挂在自行车上的公文包被人顺走了。

    回到家的父亲自责地,扇起了自己耳光,懊恼自己太粗心大意了,母亲抹了几滴泪,安慰父亲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丢了咱再赚吧”!

    后来父母商议我们全家搬到电影院去住,妈妈就可以在电影院卖点瓜子,甘蔗啥的,赚些生活费。奶奶却极力反对,也不知她咋想的。我和弟弟听说要住电影院,欢呼雀跃了起来,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那以后可以免费看电影了!

    电影院很大,分为前厅,中厅,后厅。我和弟弟及奶奶住在前厅尾间,父母住在前厅的最前面一间,起初我还感觉不错,俗话说:“生怕水,熟怕鬼”。可当同学们听说我住在电影院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同学们见了我都远远地躲着,我也是刚从乡下转到镇上,有些情况实在搞不懂。后来外号“小麻子”的男同学,神神秘秘地附在我耳边,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关于电影院的秘密,你请我吃五根冰棍,成交不”?

    我当场拒绝了,我傻吗?电影院有啥故事能值五条冰棍。回到家我还是把这事跟弟弟讲了,弟弟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我想听听,明天放学让他等我。被弟弟这样一闹我的好奇心也激发出来了。

    那时奶奶正在看《新白娘子传奇》,我想从奶奶嘴里打探些什么,奶奶却闪烁其词的顾左右而言它,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电影院的事,还责怪我瞎打听。

    以前在乡下,奶奶睡觉从不开灯,自从住到了电影院,奶奶就再不让弟弟关灯,灯一直开到天亮。

    第二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时间,小麻子还算信守诺言,找了个安静的地,将电影院的前世今生一五一十地讲了个遍,听完之后的我全身冒着冷汗。

    据小麻子说,电影院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很多蛇,而且还有一顶日本兵留下的铁帽。计划生育的前几年,电影院后厅的几间房子专门是医生做手术用,很多被流掉的婴儿直接扔在了旁边的水沟里。

    不止这些,电影院还死过好几个人,有一个人在看电影的时候,一时激动站在了凳子的扶手上,本身人又高。被头顶的风扇给卷进去扇死了。

    还有一位母亲,因为儿子犯了事在电影院被枪决了,生无可恋的母亲就在前厅的房粱上,自溢了。这还只是其中的几例,后来我也经历了几例才叫人后怕。

    不知者无畏,原本就胆小如鼠的我,知道了这么多隐情之后,再也淡定不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与弟弟形影不离,无时无刻地都处于极度的恐慌中。

    那天晚上奶奶去了姑姑家,就剩我和弟弟在房间,爸爸妈妈正在中厅放电影,我正与弟弟说着话,他突然瞪大着双眼,面露恐慌,脸色惨白。我回头一望,正看见窗户外一只“白白的手”不停地拍打着窗户,我们吓得拔腿就跑,慌慌张张地找到妈妈。

    母亲见我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为了给我们壮胆。妈妈走在前头,我们拉着她的衣角颤颤惊惊地跟在她身后,待母亲鼓起勇气走到房间,那只“白白的手”早不见了踪影,妈妈如释负重又自我安慰地说:”你们肯定是看错了吧“!这不啥都没有。

    但是那晚母亲还是陪着我们一直到天亮,爸爸第二天沿着电影院外绕了几个大圈,他给我们带回来一只,以前医生做手术时留下的白手套,像个侦探似地说道:”昨晚你们看见那”白白的手“肯定就是这只手套,因为刮风被吹在了窗户上,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害怕。

    那时我还要上晚自习,每天9点下课。 和同学们分别之后我一个人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到电影院,每次走得都心惊胆颤地,有时一路小跑,可是跑回住处也不见得有多踏实,唯一的定心丸就是父母。 那时我胆小害怕,可又爱面子,不敢和父母讲。

    细心地母亲发现我每次下晚自习回家,都气喘吁吁的,有一回她主动到转角的路口接我了。那天看见远处的母亲,当时的惊喜我找不到任何贴切的词来形容,在黑暗中看见一束光远远不止这样。后来母亲很有默契地天天在接我了,那段漆黑的路因为有母亲的陪伴,再也没有感到害怕过。

    又有一次,睡到半夜。 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把我们一家都惊醒。父母起身去开门探个究竟,还以为是谁有急事,门打开却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回去刚躺在床上,又听见此起彼伏的敲门声,气得父亲嘴里直骂人,哪个王八羔子这么无聊? 结果开了门又还是一无所获。父母悻悻地回到床上,怎么也不想通是怎么回事。

    那晚父亲来来回回地开了四五次门,都像被人故意捉弄似的,找不到缘由。 后来父母自圆其说地对我们讲,这有可能就是蝙蝠半夜迷了路撞的门。对于父亲的这种解释我们只能将信将疑。那段时间大白天我都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恐惧一直笼罩着我。

    反观弟弟就比我乐观多了,他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当那天中午我带着同学来我家吃饭时,一向话多的弟弟木讷地坐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转而望向母亲和奶奶。

    发现她们也是若有所思,我正埋头吃着饭,只见奶奶将碗朝厨房的位置扔过去,嘴里嘟囔着:“别到这里来,吓着孩子”! 我只看见奶奶对着空气说话,但弟弟仿佛吓得不轻,全身直哆嗦。

    母亲抱着弟弟,让他别怕,轻声地安抚着他。随后的几天弟弟和奶奶去了姑姑家,我也住到了同学家。住在外面的日子我每晚都一觉到天亮,神清气爽的感觉。

    后来电影院迎来了新成员,一个叫“大毛”的男人,他带着老婆和儿子,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爹住进了电影院,再加一条小黑狗。

    电影院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大毛儿子我们叫他小毛,才六岁。懂事又可爱,我和弟弟时常带着他一起玩耍,又有小狗做伴,我一时都不知道害怕了,再加上时间久了,渐渐有免疫力了。我们一起度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快乐时光,这其间当然也发生了些莫名奇妙的事,但我记不清楚了。

    有一天凌晨失踪很多天的小狗突然回来了,一直呜呜地哭,大家也没当回事。谁也没想到那天小毛同往常一样,去后面的水沟里钓小龙虾。到了饭点还没有回来,她妈妈去找他,结果发现他头栽在水沟里,被闷死了。放学后的我回家到见小毛直挺挺的小身子,哭得泣不成声。

    大毛和他媳妇更是伤心欲绝,大毛还是老来得子,媳妇又一直自责自己过于大意,没看护好儿子。沉浸在悲伤中的夫妻,尽遗忘了半身瘫痪在床的老爹。奄奄一息的老爹幸亏我爸爸想起,悲剧才没有再次发生。

    后来大毛一家搬走了,我们一家又冷冷清清了。而我又时常想起那可爱的小毛,那段时间母亲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向亲戚们凑了些钱。在镇上买了套房子。我们才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后来我问母亲,住在电影时你怕过吗? 母亲的回答让我永生难忘,她说:“我也是人当然会怕,但是要是让你们知道我怕,你们就会更无助了”。 后来我们家条件渐渐好了起来,而母亲还没来得急享享清福,就匆匆地走了。

    母亲虽是个大字不识的妇人,可是她知道“为母则刚” ,用她的爱和温柔以及勇气,将我们的恐惧一点点瓦解,我想感谢我远在天边的母亲,希望天堂里我的母亲再没有病痛。

    (素材来源于:我那生活了六年的电影院呀!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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