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本草

    集市上看到野生青菜或山果，家乡严陵河上的青草花木便溢满心头；夜市下吃螺丝也会突然想起乡间小河的螃蟹、小虾、鲫鱼等。

小时候常到家乡的严陵河边玩，严陵河相传是东汉著名隐士严子陵教学修儒的地方，清澈河水历史气息绵绵不断，源远流长。童年的记忆里河很长，以长过我的年岁。流过我家乡的一段分为大河和堰嘴，我家就在堰嘴旁。堰嘴上筑有大坝，将河水拦腰截断。

    站在河坝上向下游望，绿油油的麦苗地毯式的漫长，一望无际，当轻轻柔柔的和风伴着细密的小雨润过，一副麦田油画就张贴在乾坤的视野。油菜由金黄的花到饱满的籽，丰收就在转瞬之间，心情也是格外的怡然自得。接下来，秋天是秋天的硕果累累，冬天是冬天的白雪皑皑，鸦雀无声，这次第也别有一番感触喜上眉梢。

  河坡上的半竹莲貌似青竹一节一节，轻轻一拉发出“嘭”的声音，既成半节，拉出的一节洁白如莲藕，所以叫半竹莲。一种凉药，冲茶喝，凉血败火，清肺热。小时候我也经常夏天去摘，味清涩，却清新鲜美。

    茅草遍地，这不是名曰“蒹葭”的那茅，是野草类扁茅，兰花叶，或曰韭菜叶，边沿有齿，据说古代鲁班模拟它的齿创造了锯。茅草根特别的长，长(zhang)在土里有一两米深，越往下根茎就越硬还越甜。茅草花白色的，形状像毛刷、开出分岔的白花来。如果是刚好要开而又微微出穗的、微露出白毛的、含苞欲放的样子时，抽出它的白花，放在嘴里嚼还真的很好吃呢；一种木木的感觉，多吃几个毛穗，真的就犹如在吃木醇口香糖一样。

    小时候的感觉真好，在严陵河上寻吃觅玩天真无邪。在我后来学厨的时候，才知道茅草可以用来卤汤做卤料，这才真正的又回味了一下严陵河上的茅草味。

    黄花苗也盛长在故乡的严陵河畔。它的花像野菊花，叶子有一指那么长，五六片，很柔软，闻着苦涩，叶茎划开流出白色的乳。叶子丝拌鸡蛋炒，可以治咳嗽和肚子疼。它的根有一次性筷子粗细，外表泥黄色，里面是乳白色，中药名地丁，泡茶喝去心火败内热，治肚子疼。我小时候就喝过很神奇的。喝黄花苗根茎做凉茶，有一种泥土的新鲜味，感觉特别养生。黄花苗学名“蒲公英”，这名字很浪漫，有关它的故事也很美丽。

  严陵河上有种野菜叫刺硌芽，它的叶子边沿长着刺，摸到它的刺，扎到手上不会流血，只会把刺尖留在肉里面，很疼的。粮食和蔬菜不济时，也薅它做下饭菜，它的叶子很硬，光滑皮亮，炒着吃很糙嘴。它能止血凉血，割到手指了，血流不止时就会找到它。小时候我好流鼻血，经常是血流不止，用刺角芽揉搓成团塞在鼻子里，很神奇，一会就不流了。

  严陵河还有一种野草叫艾蒿，它能治胃病。轻微的胃疼，把它的叶子熬了喝有很好的效果，加点白冰糖熬着喝味更美。胃疼、肚子疼，肚脐疼的，在我老家一般老中医都建议熬艾蒿茶喝。据说，把艾蒿放在新婚人的被子里，或者屋檐下、窗台上，代表夫妻恩爱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百年好合，。为什么？因为艾蒿长得长，又谐音爱好，恩爱好合，美满长久。故乡人们都喜欢它，兴许有这个意思的缘故吧。这真是缘定三生的神话之草啊，它还能做成美食。春天里艾蒿刚长出来的时候，棉棉的，柔柔的，采回家洗一下，晾干水分，拌上少量的面粉把它们在蒸锅里蒸一下，出锅就好比吃蒸菜。吃着味香微苦，但是越嚼越香，嚼着有种嚼口香糖的感觉，真的很好吃啊。如果加点醋、蒜、麻油、辣椒油，味道就更美！好多年都没吃了，那时候我三娘经常做给我们吃，3那种感觉比第一次吃无花果还美啊。

    更美味的是严堰河里的螺丝。小时候在河上捞了好多螺丝，嫂子把它们放在盐水盆子里泡一夜，说是去去它们肚里的泥沙。等它们的头都探出了硬壳后，用老虎钳把它们的尾部夹烂，用少量盐、佐料腌了，花椒辣椒多放些，爆炒了吃，又辣又麻，味很香。嫂子手艺很不错，把一家人的生活搞的有滋有味。

  严陵河山坡上有野山枣，很好吃。它们青青的，吃着酸溜溜的。青白色是熟透了的，吃着香甜。还有山葡萄，它们成熟了的时候是紫色的，涩涩的也不失甘甜。用手捏碎它紫的颜色可以染指，好几天洗不掉那紫色。还有野草梅，它叶小、果实也小，小到有小母指大小，大的有大母指大小。何谓大小之分呢，是因为果实大的是熟透了的，样子红红的软软的，有的甚至熟的从果实的中间列开，可以看到野草梅的果根部。小的是没有熟透的，吃着很涩，熟透了的吃着果肉沙、面，味道爽甜。

    其实，严陵河里还有凌角，我们叫它龙角。由于它长的有菱廊阔角，所以叫它龙角；它水里长水里生，只要根上有一点点淤泥就可以生长，真是奇叹它的生命力如此的顽强和适应能力如此的强悍。它的叶子和藤秧都漂浮在水面上生长，开出白色的花，长出青菱角。用手指使劲把它掰开，会露出白色的果肉，吃着很嫩很脆。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它还没熟透。如果是刚结的果实，吃起来口感还有些微甜，熟透了的菱角很硬、颜色很黑的，很难掰开，吃着犹如板栗的味，果肉很甘淳，味道很厚道。

    对水芹菜印象也很深，空心茎，茎干很长，叶子犹如芹菜叶，在锅里绰了水凉拌吃，口感脆脆的，好像是在吃空心菜的感觉。还可以腌制成酸菜吃。

    对于我这个多年不回家的游子来说，严陵河上的美食是一种情感符号，是一种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