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3日 星期日
【似乎走得足够远又足够近的时候回过头,才能发现初入职场之时自己的躁进和清高。但若回忆的镜头再往后拉升,或许会发现,不独初入职场的那时候,后来重新入职场或每次进入新的岗位角色,也都带着局促的磕磕碰碰。】
2009年7月,我到广发证券汕头营业部应聘见习证券事务代表的时候正值证券大楼内部装修,许多人员不得不集中在原会议室统一办公,于是整个房间在工作时间里人来人往显得热闹非常,而我就在这份熙熙攘攘中静静的在角落里坐一个多小时等待面试,着着土气的棉T恤牛仔裤留着短发。房间里最大的领导就是营业部经理,中短身材,真正的聪明“绝顶”,在我刚进房间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低头听明简介和来意之后略迟疑,表示当下并没有时间面试,如果不介意,他环顾房间后指了个角落的位子,可以在那边先坐着看些资料,等他忙完再谈。于是,等他终于从工作中抬起头伸了个腰再拿着水杯坐到对面茶位时,已经是近两小时后。
“你很坐得住。我刚才有看了你的简历,才大二?”边熟练的给自己泡上茶水,又给我前面的杯子续上白水,边开口问我。
“是,刚要升大三。但我们大二的这个暑假有三个月的完整假期,因为时间满足你们对实习生的基本要求,所以前来应聘”自他坐下起我就端正身姿坐好,轻触水杯表示感谢并徐徐答话。
“我这边是你们学校的毕业生见习基地,上个月还去你们学校组织了招聘会,人数的话目前是已经招满了。”他说完后又问了一句“你当时怎么没去参加?”
“因为自己只是大二的学生,之前没有太多的关注招聘信息,所以错过了招聘会。这次是因为路过贵司珠池路营业部,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进去询问暑期实习招聘信息,对方告知可以过来这边试一试,这里的人员需求比较大,所以才不顾自己大二学生身份冒昧上来。”其实此前我并不知晓他们在学校组织的招聘,但想来即便当时知道也是枉然,因为我这完全是因为暑假时日太长,要留校兼做家教,故而临时起意,上街给自己寻找公司实习,误打误撞才会找到他们,全无规划可言。
而在我们谈话的当口,另外两位公司长者也已经坐了过来,各自问了籍贯和专业等常规问题,我只简单回答,并没有过多展开,场面不冷不热,沉默居多。营业部经理心里权衡斟酌了些许时候,或许看在学校和成绩单的面份上,或许是干活多薪资少的营销实习生数量本就没有硬性指标,或许因为我静静柔柔的坐在那边,乖顺又不张扬让人无法拒绝,总之,他在开口再次确认我能保证完整实习三个月时间,也能接受公司给的实习待遇后,不勉强的点头同意我下周一开始上班,又指定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客户经理给我简单介绍上班基本要求,包括上班时间、就餐安排、着装要求等,同时指定那位客户经理从资料架上分别取下各项宣传资料,嘱咐我回去详看,增加对公司及公司产品的了解。从进门等待到离开,过程漫长却简明顺意。
走出证券大楼的大门后我回头望了望,夏日傍晚时分的阳光已然没有那么强烈夺目,反而照得整栋大楼多了些和煦暖意。大楼对面,隔着海滨大道,就是年代久远的海湾码头,虽因管治乏力而浮着诸多海上垃圾,有些地方的海水泛黑发臭,但仍不减海泳爱好者的热情,入夜之后到海边纳凉戏耍锻炼的人们也总是热闹的。出了大楼大门向右走,未到市游泳馆的前一个路口向右拐走100米左右,或直走到第一个公交站口,我会在那里坐上当天最后一班17路公交的后排座,从终点站到学校,那是另一个终点站。三个月的时间。
周末的时候,我从学校出发,去市区商品集散地买了两套夏装,一色的白衬衫黑西裤,又买了一双黑色低跟皮鞋。都是经典简单的样式,感觉出不了错也长不了脸,当然也花不了很多钱。许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中规中矩的保守派,清楚自己手中的筹码并不多,全部投进去也翻不了大跟头,索性略扎马步平移向前,图一个清净安心。事实证明,在证券大楼上班的日子确实延续了我在学校日子的清心无为,整体氛围一如面试当天。
每天提前半小时早早到公司,和其他陆续到来的实习生分工协作,收拾清洗茶具水杯,清理茶渣垃圾烟灰缸,整理桌子资料,清洁地板,烧水备用。三个月如一日。不同之处在于做完这些上班前的清理工作之后,各个实习生就各自的岗位分配各就其位。公司此前到学校招聘的那批大三实习生是作为证券事务代表见习生,每天在一楼协助开户销户等业务,平时并不上楼;我误打误撞和其他社会招聘进去的三个实习生则暂未分配具体工作,直接在三楼听凭营销部经理安排,第一周里主要阅读公司和产品资料,和客户经理们一起学习证券从业资格证考试的书本内容,参加了一次营销技巧的培训授课,期间还陪同招聘面试,待面试者离开后各人回答营销部经理的发问:“这个人,你们怎么看”。
【——这个人,你们怎么看?】多好的问题,当时总能从各处细节对一个初识者提出各种分析与推断的我,现在已经答不上来。
第四天下午,休市后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实习生,整栋大楼最老的员工张伯坐在长木椅上,似瞌睡似醒着的招呼我们坐过去,并指派我泡茶“不管是在闽南还是潮汕地区,泡一手好的功夫茶很重要,你得多练练”,唯有点头致笑接过茶叶。那时的我还是很容易自然升起一种主人翁意识,虽然没有被安排具体的工作,但几天时间里总很自然而然的招待来者,无论对方是何人。开门,指引,不三不四的泡茶,或对方等待时的两句闲谈,只希望不让人觉得被冷落。也因着这主动接待和闲谈,我与后面招聘进来的另外数名实习生成为期间较好的朋友,虽然是并不热络的接触,或许因为自在,又进而与后来楼层里的实习生们都保持较好的关系,其淡如水倒也甘甜。那时候,楼层里的各个人员面孔已经能和名号对得上,包括营销部(总)经理胡总,行政部经理陈姐,客户督导陈哥,还有张伯,期货部(总)经理郑总,各位客户经理等等。
——过来几天了,怎么样?在这边待得还习惯吗?
张伯笑得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慈祥的人,七八十岁的年纪满头白发,加上他稍胖的身材和白白嫩嫩的皮肤,整个人显得可亲可近。时至今日,我早已经忘记了许多交谈的真切内容,连谈话中的面孔也有许多变得影影灼灼,我可能回答了张伯“还习惯,这边的人都挺好的。能够每天近距离的跟着前辈们,从待人处事到观人于微都能学到不少内容,而且还有不少同龄的实习生相伴,感觉挺好”,或许不止这些,还有例举,比如胡总在看到内部刊物上发表的新闻后随即打电话给远方的同事道贺,比如胡总教导我们的如何从细微末节观察了解一个人并打开营销的缺口,比如张伯自己指点的电话接听礼仪以及婉拒技巧……
据说,纯净无虞的眼睛有时会让人害怕,有些时候大人面对小孩的直视会恼羞成怒,会觉无处遁行,如果那双眼睛再加上如饥似渴的求知欲望,或许会让一些人只想窘迫逃离吧。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渴。五年后的某个夜晚,也是凌晨三点多醒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干渴得极其难受,眼睛是干的,嘴巴是干的,喉咙是干的,身体里面也是干的。下床喝水之后再没睡着,然后,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我每天要喝很多水,似乎身体是热带的沙漠干裂的土壤浓缩的海绵,对水有着巨大的渴求,而在2009年的那时候,我渴求的是职场的知识。
隔天,我和张生被从数十个暑期实习生中挑出来,被告知证券部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暑期实习生,我们可以选择去期货部,或者提前离开。其实是在期货部还是证券部,对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我欣然前往;而张生名为实习,其实自己在买卖股票,本意呆在证券部里获得更多内幕消息以利于操作,被调到期货部后又无心做事,不足月余即离开。如此,我成了期货部的唯一一个暑期实习生,而期货部的总经理和行政皆为我同校不同院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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