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

      午睡时间。

      拉上窗帘。天阴阴的，心情平平的。没有失落，亦没有惊喜，便是生活的常态。

      这段时间连续阴雨，就像一个月前的连续高温。每天清晨，会在雨打窗棂的“嘀嗒”声里醒来。潮湿，阴翳，心里就会盼阳光。阳光，却迟迟不肯露面。尽管，在那高温的时节，我们都躲它避它。

    还是连续阴雨，心里对晴天的期待也淡了，亦如雨天淡淡的光线。

    午觉睡醒后，到阳台上转转。我想清醒一下头脑，然后去上班。

      阳台上的玻璃桌上，一株恹恹欲睡的文竹。

      这株文竹，跟我三四年了吧。儿子读高一时，五块钱从路边花摊买来的。

      我不喜爱花草，更不会侍弄花草。但是，我买文竹也绝不是附庸风雅。 当时，是它那片片层层的绿色吸引了我。

    绿色！儿子的书房里只有课本和试卷的浅灰啊！一株文竹，一点绿色，也许可以缓解一下儿子生活的单调与枯燥。

    儿子忙碌的身影，他身边有一簇绿色，在我看来，是很完美的组合。小小的一盆文竹，竟也枝枝丫丫，分出好几个层次来，如同缩微的一棵苍松。它纤细的枝，针状的叶，柔弱地倾吐着或浓或淡的绿意。

      儿子做他的功课，他似乎无意这点绿色，也许是无暇顾及。乘着他放下课本，丢开试卷片刻的休息时间。我说，这文竹造型不错呢，绿色，还可以缓解眼睛疲劳呢。儿子笑笑，瞥一眼，马上收回目光。然后，他伸伸腰，舒服地在床上躺会儿。儿子无声的语言告诉我，这才是他需要的。

      儿子忙碌功课时，我开始侍弄这株文竹。浇水，浇水；施肥，施肥；松土，松土……我想，让它茂盛些。我想放大这绿色！

      文竹还是柔弱的文竹。它还是缓慢的伸展着细嫩的枝节，还是不紧不慢地倾吐着或浓或淡的绿意。

      两三周后，文竹叶尖上开始出现淡黄，接着枯黄。再过几天，开始掉叶……叶子掉光后的枝，光秃秃地，刺眼！

    我赶紧请人看，询问原因，再上网查阅文竹养护知识。水浇多了？肥施多了？总归是心急了！

      房东对我说，搬到室外，只要是阳光不太强的地方，就放着，别管，会好的。

      赶紧搬出去，院墙外的桂花树下，轻轻放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忙，一直忙。最初还是三天两头地去看看文竹，后来渐渐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这株文竹，似乎已在记忆中被抹去一般，我终于不再关注它了。

      很长时间后的一个雨后，陪儿子出去走走。从桂树旁经过，脑海里泛起深深浅浅的绿。文竹，久违的文竹！我牵着儿子的手，疾步，走向被我淡忘已久的文竹。

      那也是个雨后！文竹浓绿的枝叶上挂着串串雨珠。新生的枝条从根部伸展出来，密密匝匝地覆盖了整个陶盆。新叶嫩绿，老枝青黑，都被雨水清洗得了无杂尘。靓丽的绿色，便霸占了这一小块空间，给我和儿子以惊喜。

      原来，我的辛勤侍弄，却是伤害；儿子那小小的书房，也不是文竹需要的成长空间。

      儿子开始读高中，我的神经就开始绷紧。我认为，我的关注，会让他少走弯路！我做对了吗？我的过分专注，是否也会对他造成伤害？

      儿子惊喜地端详着这绿色，我却陷入沉思……

      如今，儿子外出读书，他开始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成长空间。

      儿子离家的第一个月，我和他每天交流。后来，交流渐次减少。感觉儿子和我的话少了，我有些失落，但是能够理解。我知道，到了该放手退出的时候了。

      天空的阴云散开一道缝隙，阳光飞洒出来。玻璃桌上，金黄的光，翠绿的枝，驱散了心里的雾霾。

      穿上外套，上班去。我想，这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