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漫笔
第一章
①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漫长的冬季还没过去，但气温已在慢慢回暖，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晌午饭后，家家户户的庭院中都十分热闹，大家都穿着新的衣裳，孩子们你追我赶，欢声笑语充满整个庭院，穿过围墙，飘散在整个村落，声音在远处的山间回荡，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而这一切，全都被李成才看在眼里。对他而言，这样的幸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家门前的坡坡上，拿出旱烟袋子，用烟锅装烟。看着家家户户的庭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②
“成才哥，吃的这么早呀？”刘翠花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自家硷坂上，手里还端着一碗饺子。
“哎，一个人吃啥了，随便弄了点稀饭就着馍馍就解决了，过年和平时有啥区别，不就是平常的一天么。”成才吸着旱烟有气无力地说。
“哎，你也老大不小了，给自己寻个婆姨吧。”
“哪能那么容易，谁家的女子能看上我，没钱不说，家里就我一个人，连个操办的人都没有。”成才抽完烟，弯下身子把旱烟锅在布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然后起身看着对面的荒山。
“今年我们也去外边嘞，不行了给你寻个不太正常的那种回来，能给你生个小子就行，你出个几千块钱买下来就行了。”翠花放低声音说着并向成才走过来。
成才想继续抽一锅旱烟，看见翠花朝自己走来，急忙把烟锅袋子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现在公家对这个事查的很严的，咱不担这个风险，我一个人也这么些年了，连累你们划不来，算了吧。”说话的时候成才皱了一下眉头，鼻子一酸，差点没把眼泪收住。
“成才哥呀，看你说的，都是邻里邻家的，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诺，这是我家早上剩下的一些饺子，拿去吃吧，别推辞，你一个人肯定不做这些，过年了，还是换个花样吧。”翠花可能看出成才心里的难过，赶紧转移话题。
“哎，妹子呀，你太费心了，也就你常常给我送这送那的，我也没啥报答的。”成才接过碗，低着头。
“哎呀，成才哥，你说啥话呢，快回去吃吧，一会儿凉了，那事我会帮你打探的，家里家什还没洗呢，我先回去啦。”翠花说完话转身就往家里走去，没回头。
③
成才转身向自己窑洞走去。手里的碗摇摇晃晃，眼角有一两滴泪滴落在碗里。
成才的大哥成发在县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钱，在县城买了地方盖了平房，结了婚。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算是生活过的有滋有味了。可是，成发有出息了后却再也不愿和成才有太多瓜葛，总觉得自己有个穷酸弟弟没面子，所以很少询问成才的情况，逢年过节除了给他寄点蔬菜，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成才想着刚刚翠花的话，觉得也该成个家了，现在的他只希望有个老婆给他延续香火就行，只要能生孩子，就行了。可是成家需要钱呀，他虽然有几万块钱积蓄，可要娶个媳妇还是远远不够的。像他这样的烂摊子，谁又敢给他借钱呢，生活啊生活，你为什么让我生却不能让我体面地活。他又想起了上个月那难忘的一幕。
④
成才去县城找兄弟，想着能借几个钱，来年做点小本生意。
腊月的风呼呼的刮着，远处的荒山上还有未消去的积雪，县城的大街小巷传来喧闹声，空气中偶尔飘来别处刚做熟饭的香味。风还是寒冷的。
李成才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手里挎着一个用沾满灰尘的破布盖着的竹筐，竹筐里装满了鸡蛋。成才搓了搓双手，哈了哈气。最后鼓起勇气敲了敲大门，眯着眼从大门缝中观察里面有没有人走出来。
来了，是大侄子李英俊，小名狗蛋儿。他很快跑到大门前开了门。
“咦～是黑二达来了。”狗蛋儿开门瞥了一眼成才就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
“蛋儿，你爸在不在？”成才压低声音站在大门前笑着问到。
“不在，出去挣钱去了。”说完就准备跑回房间去。
嫂子王秀英走了出来，她身材苗条，走路妖娆，穿着一身运动装，特别显身材。
“来了就进来嘛，别站在外边像个山汉似的。”秀英走到院子中间停下。
成才低着头走进院子，向四周看了看。院子里四下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角落的洗衣机正在呼噜呼噜地响着，靠墙的拐角新盖起了两个小房子，看样子是小厨房和洗澡间。
⑤
“咋了？没钱花了？”秀英基本不会多和他说话，一般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你哥出去了，我也拿不了主，我这里倒是有200块钱，你要的话我借给你。”说完她朝洗衣机走去。
“我不是来借钱的，我也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过年了，你们也没回来。诺，我养的鸡下了蛋，给你们拿一些。”李成才把手里的筐子放在了地上。
“哎呦，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想吃了下去到县里的超市就有卖的，还用你跑这么远送过来？也不知道卫生不卫生，农村的鸡啥都敢乱吃。”秀英没回头，边摆弄着手里的衣服边说。
“这是我自己圈养的，没乱吃东西，正经的农家鸡。”
“哎，不吃不吃，你自己都顾不了，还管别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啦。快拿回去吧。”秀英放下手里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200块钱走过来递给成才。“回去的时候去县城买碗面吃吧，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你看你衣服都脏成啥了，会有传染病的。”
“哎，我哥回来给他说一声我来过了，我挺好的，你们好好过光景。”成才把筐子放在地上，没理秀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了一张50的递给一旁傻愣的狗蛋。“过年了，娃娃的压岁钱我还没给呢。”
狗蛋看见钱眼睛都亮了，伸手接过钱就跑回屋里去了。秀英没说话。
成才转身很快的走出了门，一滴眼泪不听话的从眼中流出，李成才用手抹去泪水，长叹一口气。走了。
⑥
想到这，成才又叹了一口气。走进自己的窑洞，把碗放在炕沿上，看着破烂的门窗和炕上脏乱的被子，潮湿的屋里夹杂着汗臭味，让人没办法呼吸。成才取来一双筷子，将一颗饺子送到嘴里，眼泪又流出来了。他用眼泪就着饺子，心里在呐喊：我也想有个家！
未完待续
❖图片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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