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巴西)路.费.维里西莫
简评:趙康123
她发现他对着几瓶进口葡萄酒若有所思。她想改变方向,可为时已晚。车子在他脚边停下了。他看了她一眼,起初毫无表情,继而露出吃惊的神色,接着显得有些慌乱无措,最后俩人微微一笑。
他们做过六年的夫妻,一年前离婚了。分道扬镳后,这是第一次邂逅。
俩人笑了笑,几乎同时说话,不过还是他先开口的。
你就住在这儿?
在我爸爸家。
在爸爸家?他摇摇头。他的汽车里装着罐头、饼干,还有许多瓶酒。他装着在车里整理什么,无非是免得让她看出他那一副激动的样子。
他听说岳父死了,但没去参加葬礼。那是在刚刚分居以后。他没勇气去向这女人表示礼节性的同情,因为恰恰一个星期前,他轻蔑地称她是母牛。他怎么说来着?你是条没心肝的母牛!其实她一点也不像母牛,而是个苗条的女人,可当时他没有想出别的侮辱人的词儿来。
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呢,管他叫装腔作势的人。他想最好别问她妈妈了。
你呢?她依然挂着微笑问。
她还是那么俏丽。
我在附近租了个套间。——他没有去参加老人的葬礼,他做对了。第一次见面是这个样子,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超市不拘礼节的见面,这样更好。
可天都这么晚了,她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总是深更半夜买东西?
老天,他想,她会把我的问话当做讽刺吧?
这恰恰是他们之间的一件烦事,他从来不知道她会怎样理解他说的话,就因为这他竟然叫她母牛。这个侮辱性的词毫无疑问地说明他轻视她。
不是不是,是跟几个朋友在家里聚会,决定做点吃的,可家里什么也没有。
真巧!我也有客来访,来买点喝的,肉饼什么的。
竟有这么巧的事!
她刚说的那几个朋友,是他们俩在一起时的什么人吗?是经常见的那几个人吗?他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她向来比他善于交际。不过谁知道是不是男朋友呢?她是个漂亮苗条的女人,当然可能有情人,这条母牛。
她呢,也在想:他厌恶凑热闹,厌恶走亲访友。在他看来所谓消遣就是到爸爸家玩纸牌。可现在竟然请朋友到家做客了。也许是女朋友吧?不管怎么说,他还年轻……大概是让女朋友呆在房间,他来买东西了。怪不得正买进口葡萄酒呢,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他思量,她不想我。她家里高朋满座。看见她时我有点慌乱,她大概觉察到了,以为我怀念着她。我可不会让她称心如意,不,小姐。
我存的酒快喝完了,总有客人来。他说。
我们家也是接连有聚会。
过去你就一向喜欢搞聚会。
你可不喜欢。
人都在变。是不是?改变自己的习惯……
当然。
如果你再和我一起生活,会认不出我来的。
她依然笑容可掬地说:愿上帝饶了我吧。
六年期间他们相亲相爱。一个离开一个,俩人谁也不能活。朋友们说这俩人,如果有谁死了,另一个就会自杀。可朋友们不知道,他们一直受到误解的威胁。
他们相爱,但互不了解。好像是爱情有更强大的力量,代替了了解。他说的话她能理解,可他什么也不愿意说。
俩人一块儿走到收款台。他没有主动提出为她付账,反正她招待朋友用的是他转给她的抚恤金。他想问问她母亲怎么样。她呢,想问他感觉如何,尿酸的毛病又犯过没有。俩人刚要同时说话,却又笑了。接着便什么也没有再说就分手了。
回到家,她听见妈妈躺在床上嘟哝,说她一定得改改那套半夜三更买东西的习惯,应该交朋友,做点事,不要老是哀叹失去了丈夫。她一言不发,收好买回的东西就睡了。
他回到房间,打开一盒肉饼、一包饼干和一瓶葡萄牙的葡萄酒,孤零零的吃着、喝着,一直呆到有了睡意,便躺下了。
睡着前她想道: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睡着前他想道:这条母牛。
原创简评:
心理活动描写细致入微。相爱容易,相知很难。嘴上的热闹,掩饰不住独处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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