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车站候车厅,我一眼就瞟到某个人少的角落里站立着一个衣衫整洁却眼神冰冷空茫的女孩。
她的背影清瘦,长发披散着,恰好挡住她的脸,像是刻意在掩饰什么。
我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她在哭么?她是偷跑出来的么?”我猜测道。
车来了,她坐在我旁边,安静地不发出一点声音。我仔细看她的脸,几天不见她瘦了许多。她的眉头不再紧锁,面孔却僵硬得让我感到陌生。
她是李悦玲,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唯一的闺蜜。
她给自己改名叫梦昕羽。她说,昕喻指黎明,是一个明亮的字。羽借指她想要飞翔的梦。
昨晚睡前,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明天早晨,汽车东站见。我想离开,救我。说完通话就断了。
我心里一惊,直觉告诉我一定出什么事了。我担心她做傻事,整晚没有睡。
应她的求救,我早起退掉回校的车票,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在约好的地方等她。
她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面向窗户,喃喃道:“Faye,你听我讲我的故事好么?”
逃离
逃离,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多呆一秒都让你窒息。
清晨,他出去办事了,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你不禁窃喜,感谢上天给你创造机会逃离。
提起行李箱,它从来没有这样轻过。你看看镜子,自己从未如此狼狈。你就那样慌张出逃,任性而倔强。
你不能再开心地笑。天阴沉着脸,下过雨后泥泞的路,溅脏了鞋袜和裤子,你却已经顾不得那些。
“对不起”从来没什么用,别人造成的伤害,即使体肤上的伤口愈合,即使你想要遗忘,伤痕也一直都在那里,提醒你不要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
你慌张地逃跑,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在脑海里回放。
噩梦
夜色浓重,恶臭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嘈杂的砸东西的声音。你呆立在原地,眼中的温度冰冷了许多。
你大脑一片空白,听着他在那里说故事。他问你的想法,你敷衍着不想多说一句话。
你继续洗刷餐具,盼着他快点去睡觉。还没反应过来,他怒气冲冲地掀翻了某些东西。接着,你刚刚洗过锅碗瓢盆的污水与一整锅油从头浇到脚。
脸上滑下一道道液体,分不清是油垢还是泪水。你哽咽着,终于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又唠叨了几句转身去睡觉了,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呼噜声。
你冷笑了一声,默默地收拾烂摊子,然后扔掉了不愿再洗的,那条你最喜欢的蓝色长裙。然后又泼了自己一脸冷水,以此掩饰你的泪。
你散开扎起的头发,温柔地清洗,又擦净脸庞,脖颈与胳膊上的油垢,轻轻换掉衣服,还给自己干净利落的形象。
你缓慢地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你,面无表情,眼中盛满了绝望。
你收拾好行李,拨了一通电话,几秒钟后挂断,然后关了灯爬上硬硬的木板床。头发还没有干,头痛欲裂,你告诉自己:别睡。
突然间,你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喷薄而出,泪珠滚烫地砸在被子上。
你后悔莫及,只想拿一把锋利的刀将左臂的皮肉一点点划开,任鲜血流尽,迎接死亡。
梦想,在一刹那变得荒唐可笑起来。你听到有个声音在心底说:梦昕羽,离开吧,离开就解脱了。你还真以为你能实现那些天方夜谭般的梦想不成?
想了很久很久,你终于沉沉睡去。醒来已是凌晨5:27。
你在微亮的光中洞张着眼,那眼神,分明是将死之人最后的祈求。
你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打扫房间。空气依旧凝重,好像密谋着新的危机。你喘不过气来,等待时机逃离。
终于,他出去了,你飞快地收拾好东西,果断地锁上门,将钥匙放到邻居家里,迅速离开。
追问
外面下着下雨,你没有带伞。走在路上,你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冰冷的目光,僵硬的笑,你仿佛是飘荡着,游魂似的。
你无力地叹了口气对我说:Faye,我终究是不会结婚了。我只想去世界各地流浪,累了以后有一个安放身心的温馨的家,就足够了。真的,我不敢奢求幸福,真的不敢再奢求……
你重复着“真的”,好几遍,像是在祈求。
我想要安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着你,不知不觉间就哭了。你转身拥抱我,苦笑道:“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什么。多大点事,值得你为我这样。”
我问:“你走了去哪呢?”
你说:“除了这儿的任何地方,我想要自由。”
你说,“为你好“”是这个世界上你最厌恶的词。它太虚假,太自以为是,说这句话的人最爱你却伤你最深。
我目送你离开,你没有回头。我知道,你怕自己心软犹豫就走不了了。
终于,趁着父亲出去,你如愿逃了出来。你毫不畏惧地走陌生的路,坐上陌生的车,离开了这个令你深恶痛绝的城市。
面对窗户,你泪水决堤,窗外荒凉的风景和阴郁的天气,一切都那么应景。
是啊,你一直在逃避,不得不承认。你问着: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到底在寻找什么?
没有人告诉你答案。
逃离的计划分外顺利,你踏上追寻答案和梦想的路,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前面等待你的是什么,你都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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