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四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定姐结婚的日子,去年的今天是老佛结婚的日子。晚上与母亲卧谈,聊了许久的话,中途我去解手,回来母亲已经开始打鼾。失眠的人总要找点事干,比如夜里天马行空一番。
法国导演吕克•贝松用“心底的深海”解释人生:人们往往深夜潜入深海,又在天明前开始想念陆地的灯火,于是一生就是这样打转。也有人说不要在深夜做决定,因为晚上的人不够理智。我想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回想一些人和事也无伤大雅吧。比如想想白天奶奶和我唠的话。
奶奶今年干活闪了腰,总不见好,最近做完手术,索性卧床的时候多了起来,下午有空便去和老人家躺一会,人老了回忆格外长,从前的时光便多起来。会讲一些奇闻轶事,有的是从她的妈妈或奶奶口中听来的。有个口外(内蒙)的亲戚,去世三天后突然嚷着要喝水,亲人以为他反殃,喂完水竟然又活了过来,还健健康康又多活了十几年。现在想来这也算少有的事,现在的人殁了拉去火葬,可能永远不会有这种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至于奶奶给我讲狼的故事更是老黄历上的事了,奶奶童年时候荒山野岭是有狼和狐狸的,她们兄妹四个躲在门口的柳条筐里,害得姥姥们以为他们被狼叼走了,在炕头放嗓子哭喊,结果四个小孩儿完好无损出现了。外公也讲过小时候放羊遇见一群狼,吓得嗓子失了声。现在听这种故事让人半信半疑,因为咱们生活的年代,见只野生兔子都很稀罕,更遑论其他,所以老故事成了老一辈独有的回忆。
大学时,经常去图书馆四楼借书,保洁阿姨是个白发苍苍的东北人,六十来岁,个头不高,长得干净,得空就坐在水房门后面的椅子上读书,我对她印象格外深刻。有次她和我聊起她的经历,她来自大兴安岭林区,以前在那一带伐过木,她和我讲怎么伐木,怎么运送木材,还有林间厚厚的落叶,那一带又怎么没落了。这一切于我而言很新奇,因为生在陕北的我,看到低矮的灌木和稀疏的树木多一些,对葱郁神秘的大森林自然是非常向往的。
如与年龄大的人聊天,总能捕捉一些时间的痕迹,那些事与我们无关,但和我们的生命一脉相承。如果有一些文字工作者专门记录一些老年人语录,或许会发现老故事里面充满了个人的琐碎与时间的沉积,还有一些是我们这代人自己后人永远不会有的体验。遗憾得是这种独特的生命体验终有一天回随着他们的离去化作永恒的沉默。
如果得空耐心听他们讲故事拉闲话,又一次回顾起那段峥嵘岁月,在像这样失眠的夜晚,在人生某个失意的时刻,可能会突然释怀,人生何其无常,又何必在乎一时得失,人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才是常态,多少年后回过头看,从前的日子尽是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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