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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奇事(下)

初中奇事(下)

作者: 太空_d1c8 | 来源:发表于2018-07-23 17:31 被阅读114次
    初中奇事(下)

        毛主席第八次接见红卫兵

    文化大革命其实早有征兆。比如六四年的四清运动,六五年的社教运动,六六年初的批“三家村”。只是由于顽固地推行“十七年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这些运动,一时难以在三中展开。

    六六上半年,我们上完初一课程。休完暑假上学,清新的校风已被同学们激情消耗殆尽,校园里满是戾气。先是成立校革委会,然后成立红卫兵组织。从此以后,三中出现了类似“苏维埃”样的政权,学校一切权力归革委会了。

    红卫兵成立誓师大会上,同学们群情激昂。那天气十分炎热,有个校友当时只穿了背心,红卫兵袖章不好戴,结果他硬是用扣针将皮肤和袖章别在一起,大滴大滴血立马就染红了扣针。足见同学们血性萌发之充分。

    红卫兵运动立即荡涤了学校封、资、修的污泥浊水。图书馆的旧书籍被视为毒草,全都毁掉;同学们的龙头胡琴、凤尾萧,被锯掉被刮掉。

    校园里大字报铺天盖地。首当其冲就是批判“十七年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校领导、各教研组主任、尖子老师,都成为牛鬼蛇神,受到冲击。一时间,老师们斯文扫地,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是,学校副校长陆秉彝,被红卫兵大字报“勒令”改名为“陆向东”。原因是,“秉彝”是拿着酒器的人。大字报说,共产党的校长应该向往革命,不应该向往花天酒地的日子。

    令人痛惜的是,红卫兵同学们还前往木兰山横扫了寺庙中的牛鬼蛇神。于是庙里的菩萨被砸得东倒西歪;庙里两人抬的大锣、四人抬的大鼓全被搬回学校;庙里的道人、主持全被遣散。平日肃穆斯威严的寺庙,顷刻变得破败不堪。

    紧接着,革命大串联开始。校革委会按班级分配串联的城市。我们被分到上海去取经串联。

    出发那天,校工们抬着从木兰山缴获的大锣和大鼓,隆重欢送串联队伍启程。

    黄陂三十车队的敞篷车将我们送到武汉。在武汉,我们又像难民似的填进去上海的绿皮火车。

    平生第一次坐火车,我是被人从车窗递进车厢的。车厢里堆满黑压压的人,我又被人七推八搡地踹到车厢过道中,安顿下来了。

    天啦,坐火车,当年红卫兵串联完全不是坐火车,而是筑火车。

    你看,那两边木条行李架上,个子矮小的缩坐在上面,一排脚垂下来,象超市货架上整齐排放的玩具猴似的。

    三人座椅靠背上插坐两人,,两人座靠背上插坐一人,人扛人,象玩杂技似的。

    靠窗的茶板上坐有人,三人座椅下蜷卧着人,厕所里挤满了人。过道中间人挤人,人贴人,简直让人不能转身。

    没有水喝,不能上厕所。幸亏红卫兵小将身体机能好,尽管火车逢站就停,逢车就让,两天两夜,我们终于熬到了上海。

    上海,灯红酒绿的上海,街上到处充斥着红旗子、红标语、红袖章,吴侬软语被游行的激昂口号掩盖了。人们的激情,不亚于“五卅”时期工运之豪情。

    在上海,我们每天上街、上学校看大字报,抄大字报,象唐僧上西天取经一样,虔诚领悟上海红卫兵的战斗精神。

    到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参观学习的时候,看到那些平日里只能在银幕上景仰的电影明星,也在慷慨激昂地参与“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血统论的辩论。让人真真切切地地感受到博风击浪的海燕精神,实实在在地体会到暴风雨就要来啦!

    在上海串联没几天,传来毛主席就要第八次接见红卫兵的消息。我们随即进京,等候毛主席的接见。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日我们在上海北站等火车准备进京,正好遇上王洪文等人率上海造反派在安亭卧轨,进京告状。造成铁路交通受阻长达三十多个小时,在上海北站候车室两天两夜的煎熬,让我们进一步嗅到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政治气候。(安亭事件后来成为“一月风暴”的导火索,导致全国性的夺权开始)。

    到北京,自然气候十分寒冷,但是政治气候却如火如荼。全市各中小学校,各大专院校,全部设有红卫兵接待站。

    红卫兵接待站全是共产主义的生活方式,吃饭不要钱,凭接待站发的票就餐;住宿不要钱,小将们一律在教室睡烧有暖气的地铺,都是新被子;乘车不要钱,小将都佩带专门的乘车证,上车大家齐唱“造反有理”等毛主席语录歌;南方的红卫兵小将还每人配了一件军大衣,足见作为文革策源地,首都人民的革命情怀。

    初中奇事(下)

    首都,文革时期的首都,工厂、学校、机关、街道上贴满了大字报,公共场所成了辩论场所或批斗会场。大街上满是熙熙攘攘戴袖章的串联红卫兵。排队,吃饭、等车、照相、买纪念章、参观等等,干什么都要排队。一次同班有位男同学想红宝书,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后来才发现前面是女厕所,吓得他扭头就跑。

    在长安街看到“打倒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的巨大横幅,我们十分惊讶。

    在首都工人体育馆,现场目睹了给中南局书记、原湖北省省委书记王任重戴高帽子、架飞机的批斗场面,我们神情愕然。

    在纺织工业部,仔细阅读了批判部长陈少敏的大字报,看到蔡店人民十分敬重的陈大姐受到严重冲击,我们心情十沉重。

    初冬的北京,天气阴冷,尘土飞扬,出门灰头土脸的。南方人不习惯这种气候,后耒几天,我们除了去天安门广场照纪念像,去军事博物馆参观外,很少上街抄大字报取经了,一条心地等待着毛主席的接见!

    十一月二十六日,接待站的军代表早早地催我们起床,吃完早餐,带好干粮,我们清晨六点就坐车来到西郊机场,坐在跑通两旁,等候接见。前三排都是解放军战士,后面黑压压坐的全是红卫兵。寒风里,大家齐声唱着毛主席语录歌,一首接一首,一个队拉一个队,两两对拉,比着唱文革歌曲,整个西郊机场成了歌曲的海洋!

    下午四点钟左右,毛主席的车队从天安门广场开来了。前面开道的是摩托车,毛主席的敞篷车紧随其后。前三排的解放军全部手挽手地站起来了。任凭红卫兵小将如何高喊高叫,如何跳跃涌动,解放军的人墙铁籀般的锁住向前的通道。

    远远望去,毛主席穿着军大衣,挥着手,雕像般的站在敞篷车上,西下斜阳,镀金般的照耀在主席身上,熠熠生辉。

    毛主席的车队远去了,红卫兵小将们虽然还在喊在跳在哭,最后还是被解放军疏导回家了。

    当天晚上,我激动万分地在抄大字报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四点半钟,我见到了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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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串联返校,学校就有红卫兵结队,步行串联去韶山,去井冈山,去延安,用长征精神去革命圣地朝圣。一时间,去武汉的公里上随时可见举着红旗,背着背包的红卫兵,一瘸一拐地徒步行进。

    徒步串联很快被“返校闹革命”的号取代了。

    1967年初,应该是我上初二的时候,外出串联的红卫兵陆续返校了。此时,校革委会完全瘫痪了,三中处于红卫兵自治时期。

    红卫兵校友,对老师不再满足于串联前的那种温文尔雅的批判,而是批斗谩骂带殴打。辛勤的园丁,一下子变成“猴”,可怜被人耍来耍去。鲁迅说,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难道不是悲剧吗?

    随着武汉地区红卫兵运动的形势变化,三中红卫兵组织又形成造反派和保守派两大派别,出现了“尽开颜”、“前哨”、“井岗山”、“主況浮”等大大小小的派性组织。

    从此,三中红卫兵融入社会,斗争对象扩大到政府官员了。运动越深入,斗争越激烈。红卫兵运动从口诛笔伐演变成文攻武卫。

    一时间,三中成了造反派的据点。小院子门窗都用砖石封起耒了,只留一个通道。院子四周房顶设有碉堡,有专人站岗瞭望。

    造反派们从滠口军用仓库抢来武器,有马克沁重机枪、捷克和歪把子轻机枪、汤姆冲锋枪、卡宾枪,还有三八大盖、苏式骑枪、汉阳造步枪,足够武装一个连。

    据点里,造反派们每天擦枪、瞄准、投掷、打靶。还有的人一时性起,干脆提着机关枪,到轩河沙滩上,朝木兰山方向一阵狂射乱扫。

    文革时期,红卫兵同学们童稚气末脱,却又霸气十足。从那时开始,三中祥和、文明、风雅的校风被血性、横蛮、粗野的习气代替。

    整个武斗期间,学校虽说只有有一名红卫兵遭枪伤。但是,在攻打区委大楼时,如果藏在大楼中的自制炸药桶被引爆,那将成为骇人听闻的重大惨案。

    放开我,妈妈!

    别为孩子担惊受怕。

    到处都是我们的战友,

    暴徒的长矛算得了啥!

    我绝不做绕梁呢喃的乳燕,

    终日徘徊在屋檐下;

    要作搏击长空的雄鹰,

    去迎接疾风暴雨的冲刷!

    ……………………

    这首诗高度反映了在武斗流血氛围中,红卫兵同学们的声心。

    1968年7月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学校。

    不久传达了毛泽东最新指示:"从旧学校培养的学生,多数或大多数是能够同工农结合的……由工农兵给他们以再教育,彻底改造旧思想。"

    由此,"红卫兵运动"在嘎然而止。12月份我们66、67、68届“老三届”高、初中学毕业生踏上接受工农兵再教育的"征途",分配到农村去接受考验。

    如果说初一的学生生活是文明向上,朝气蓬勃的话,那么初二、初三的日子则是扑朔迷离、刀光剑影。初中三年,是我平淡人生,最为跌宕起伏的时期。

    嗟夫!如此壮怀校园生活,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不可谓不为奇事。幸甚至哉,作文以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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