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学校。
她扔下书包,跑出教室,趴在栏杆上死死盯着校园。
“这死山雨!都六点五十了怎么还不来呀!”
玉兰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可一想到如果现在回教室,之前的等待全都白费了,便只好等下去。
“终于来了!”
看到山雨,玉兰狠狠一跺脚,飞也似地奔下楼,奔到了山雨身边。
玉兰生气说:“你昨天怎么说也不说就走了?”
山雨微笑说:“我要走还要给你说呀?”
“当然要给我说”!玉兰气得几乎跳起来,“你明明答应我去我家吃饭的。可最后却说也不说就走了!”
山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你家吃饭了?”
玉兰生气说:“昨天下午放学后答应的呀!我等你等到六点半!还把学校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找到你!”
山雨猛然想起自己昨天的确答应玉兰了,红着脸说:“对不起!昨天白老师把我叫走以后,我就把这件事忘了。”
玉兰咬牙说:“又是那个女人!她可真讨厌呀!”
山雨想辩驳几句,但看到玉兰涨红的脸,只好闭口不言。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了!我们快跑吧”!山雨拉起玉兰,焦急地说。
玉兰看着正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往教室走的白紫心,执拗地说:“我偏不!”
山雨不解地问:“为什么?”
玉兰伸出纤纤玉指,皱着眉指着白紫心说:“因为这节是她的课呀!”
看到白紫心,山雨心脏猛得一跳。
山雨用力拉着玉兰:“快走!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玉兰双手拉住山雨:“不走!我就不走!”
山雨无可奈何地说:“那你想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不上去吧?”
玉兰看着山雨不开心的模样,眨着眼说:“我们慢慢走,故意迟到让那个女人不开心!”
一楼到三楼,他们走了五分钟。
看到山雨牵着玉兰,白紫心的心猛得一紧。
“难道他也是欺骗女人的男人?”
山雨松开玉兰的手,垂下头,说:“老师,我们迟到了。”
白紫心淡淡说:“进来。”
山雨快步走回座位。
玉兰的速度却像蜗牛一样,而且边走边咬着嘴唇笑。
玉兰瞟了正在讲课的白紫心一眼,笑着说:“她刚才很不高兴呢!”
山雨皱眉说:“哦?你怎么知道她刚才不高兴?”
玉兰笑着说:“她皱眉了呀!你难道不知道皱眉代表不高兴吗?”
山雨温柔地看着白紫心,轻斥说:“别人不高兴,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玉兰蹙眉说:“因为她总是对你笑!而且昨天把你叫走,害得我等了一个多小时!”
山雨没睬玉兰。
玉兰瞪了山雨一眼,画了二十个猪头,观察起了白紫心。
白紫心正往黑板上写着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她长发披肩,眼睛虽美,但明灭之间隐隐露出一种忧伤的气息;双手细长洁白,双腿长而笔直。
玉兰手碰了一下山雨的手臂,羡慕说:“她好漂亮,好有气质呀!怪不得班里的男生都喜欢她呢!”
山雨作着笔记,依旧没有理睬玉兰。
玉兰摇晃着山雨的衣袖说:“说话呀!说话呀!”
山雨点头说:“嗯”
玉兰眨着眼说:“你说像她这样一个又美丽,又有钱的女人,为什么要到咱们这座小岛来呢?”
“小时候我父母关系很差。后来父亲死了,母亲第二年就改嫁了。之后就有了孩子。继父和妹妹对我不好。我母亲很懦弱,对此也无能为力……”
“因此我高中毕业才会去离家乡很远的南京读书。”
“大一的舞会上,我认识了一个学艺术的男生。他对我非常好,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被爱的滋味。”
“我对他说我有双相障碍,会烦躁,会抑郁。可是他毫不介意,反而更爱我了。”
“大二时他带我去他家作客。他父亲问我家庭怎样,我就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他叮嘱我不要把精神问题告诉他父亲。可对我而言如果不说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把真相告诉了他父亲。他父亲把他揍了一顿,让他和我分手。”
“我不忍心他为了我和父亲闹翻,就一个人去了草原。”
“好遥远,好寂寞的草原。”
“我在草原小学教书。一个上海记者来草原采访,采访到了我。”
“后来总编辑来草原找我。”
“他爱我,我也爱他。我就跟着他去了上海。”
“他给我在外滩买了房子,还给我开了花店。”
“他天天来房子陪我,和我去明珠塔,迪士尼,冲绳,夏威夷。”
“可是他妻子发现了我们的事情,哭着求我离开。”
“我绝望了。”
“对亲情,爱情,自己的精神都绝望了。”
“所以我才会来这个岛,放逐自己,封闭自己,然后自杀。”
山雨流泪说:“或许因为她太悲伤了吧?”
玉兰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一个美女有什么可悲伤的?”
山雨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幽怨的语声:
“美女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也在尘世的苦痛里生不如死。”
讲完‘绿蚁新醅酒’,白紫心不自觉地走到了山雨身旁。
刚才玉兰说话声很低。看到白紫心走过来,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真讨厌”!玉兰对山雨说,“昨天要不是她把你叫走,你就会去我家吃饭了!今天下午你无论如何都要去我家吃饭哦!”
“嘘!”
玉兰咬牙说:“我才不怕呢!明明是她的错!”
白紫心虽在讲课,但她也在凝神听着玉兰的话。听到白玉兰吃自己的醋,白紫心非常愉快。
一个女生如果吃另一个女生的醋,岂非说明她们爱的人是个极好的人?
白紫心一走开,山雨立刻对玉兰说:“你以后别说她坏话了。她是个可怜的人。”
玉兰没好气说:“她哪里可怜!她比我们都活得光彩!”
山雨凑近玉兰,悄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给别人说哦!”
玉兰眨着眼说:“什么秘密?是关于她的吗?”
山雨说:“语文老师之前深爱过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虽然有妻子,但是语文老师很爱他,就和他生活在了一起。之后那个男人的妻子发现了这件事,抱着孩子来求语文老师离开。语文老师虽然很爱很爱那个男人,可又不忍心伤害他们夫妻关系,也不忍心伤害他的孩子,就来到了咱们这里。”
玉兰闪着泪光说:“她好可怜啊!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山雨说:“所以我才要你别说她坏话呀!”
“嗯”。玉兰重重点头,“我再也不说她坏话了。”
她看着白紫心,继续说:“其实我蛮喜欢她的。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就算在电视上也没见过。”
白紫心在讲台上问:“谁知道唐代哪位诗人‘一诗立诗坛’吗?”
她虽然在问全班学生,但眼光却停留在山雨一个人身上。
山雨记得那天晚上朗月清照,浩瀚的大海上每层波纹都泛着银光。
他和她坐在岸边紫藤盛大的绿色下,看着千里月光。
她的唇贴在自己唇上。
好凉的唇,凉得就像她眼里的月光。
“我最喜欢的诗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她深情地吟。
他泪如雨下。
她说:“如果我以后写小说,一定会以《流血的女人》作为题目。”
山雨说:“你会写怎样的小说呢?”
她说:“命运悲剧。”
山雨刚把手举起一半,玉兰就敏捷地按了下去。
山雨疑惑地问:“怎么了?”
玉兰环视教室,眨着眼说:“还有人举手呢。让他们回答吧!”
山雨不耐烦地说:“他们不会!”
玉兰不高兴了:“不会就不会!回答错了也没关系呀!”
“山雨!”
听到语文老师点自己,山雨立刻站了起来。
“你知道吗?”
“知道。是张若虚。”
白紫心微笑说:“那你知道是哪首诗让他在诗坛有了盛名吗?”
“《春江花月夜》。”
“你能背出来吗?”
“……”
山雨倒背如流。
玉兰盯着山雨。
他每背一句,她看他的眼神就多一层厌恶。等到山雨背完,玉兰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吞掉。
白紫心嫣然笑说:“背得真好!”
玉兰恶狠狠地看着白紫心,思忖说:“你高兴什么!他背得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放学后,山雨像昨天一样注视着教室外边。
玉兰飞快地写着英语练习,没好气地说:“她跟你又没仇。怎么可能天天训你呢!”
“等我写完作业,我们就去我家吃饭!”
山雨扭过头,温柔地看着玉兰,说:“如果她不来,我就去你家。她来的话我就跟她走了。”
玉兰咬着银牙说:“即使她来我也要带你去我家!”
白紫心来了,穿着她的红色高跟鞋,红色衬衫,优雅地走到山雨身旁:“走吧!”
山雨抱歉地看了眼玉兰,站起身就要跟白紫心走。
玉兰扯住山雨衣袖,瞪着白紫心:“山雨到底怎么了!你天天叫他!”
白紫心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美丽温和的眼神注视着玉兰。
山雨抱歉地看着玉兰,说:“我跟老师走了。明天中午我和你去你家。”
玉兰跳脚说:“你如果今天跟她走的话我就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山雨温柔地看着玉兰,眼光慢慢转向白紫心。
紫心正用一双美丽、温柔,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玉兰看着白紫心的眼睛,看着山雨的眼睛,恍然觉得他们竟像一对恋人!
天呐!
一念至此,她几乎崩溃。
最后的最后,山雨跟着白紫心走了,走时向自己微微鞠躬,轻轻合上了门。
玉兰将自己刚写完的英语练习撕个粉碎,把桌上的书本,铅笔,墨水瓶全都推到了地上,趴在桌子上嘤嘤哭泣。
玉兰垂着头走在往自己家方向的草地上。
她的旁边是山雨。
山雨从没见过玉兰这样认真地思考。
平常她总是说说笑笑,玩玩闹闹的呀!
玉兰思考地自然是山雨和白紫心的关系。
今天早上那个女人一进教室,就看了山雨一眼。
那是一双温柔,寂寞的眼神。
山雨看她的眼神同样温柔。
一堂课那个女人问了山雨三个问题。
山雨回答对了她笑,山雨回答错了她也笑。笑得反而比对了还开心。
四十五分钟的课,那个女人竟在山雨旁边站了十五分钟。
她批改山雨作业比批改其他同学的作业齐整,而且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加了朵小红花。
过桥的时候,玉兰沉着脸问山雨:“你是不是在和语文老师谈恋爱呀?”
“怎么可能”!山雨红着脸辩解,“她是老师,我是学生。我怎么可能和她谈恋爱?更何况我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玉兰不信任地看着山雨:“是吗?可是你们的眼神分明在说你们在恋爱呀!”
山雨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从眼神分辨别人是不是在恋爱了?”
玉兰直视着山雨的眼睛,说:“女人对这种事是最敏感的!”
山雨强笑说:“可惜你猜错了!还有,你别在我爸爸面前瞎说哦!”
玉兰郑重地说:“我当然不会瞎说的。你也不要乱搞哦!”
玉兰的家也是一所别墅,坐落在小镇北面,与小镇隔着矮楼,草地,流水,树林。
玉兰的爸爸妈妈早就已经站在红墙外等着他俩。
她妈妈身材高挑,眼光温柔,非常开朗美丽。
山雨总觉得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出玉兰这样美丽,开朗的女孩。
玉兰妈妈牵起山雨,微笑说:“山雨呀!你很久没来了!”
山雨垂着头说:“对不起,阿姨。这段时间我学习很忙。”
“再忙也要来呀”!玉兰妈妈蹙着秀眉说,“你小时候天天在我家呢!”
“玉兰!你不会带山雨来!”
玉兰啐说:“他要来的话自己会来的!”
“你这孩子”!玉兰妈妈在女儿头上敲了一下,笑啐说,“不知道你不带山雨来山雨不好意思来吗?”
玉兰赌气说:“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呢!”
玉兰妈妈笑得弯下了腰:“山雨,别听她瞎说!她在家常说你好呢!”
别墅有三栋。最小的一栋离主别墅较远,隐在青翠的落羽杉里。另外两栋在一个巨大的泳池旁边。
玉兰妈妈把山雨领进主别墅。别墅纤尘不染,白瓷砖铺地,墙壁也是白色的,顶上是一个大而华丽的吊灯。
饭桌上自然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坐!山雨”!玉兰妈妈拍着椅背热情地说。
山雨躬身说:“谢谢阿姨!”
看着妈妈给山雨搬椅子,帮山雨盛饭盛粥,玉兰不由得笑出了声。
玉兰爸爸笑着说:“快吃!吃饱了再睡一觉!”
山雨拿起筷子,点头说:“嗯。”
玉兰突然问:“你洗手了吗?”
“没有。”
“那吃什么饭!”
玉兰妈妈啐说:“你刚才怎么不让他洗!”
玉兰撇了山雨一眼:“我就是不让他好好吃饭!”
“别理她!你赶紧吃!”
玉兰注视着山雨。她知道他一定会去洗手的。
“去哪里洗?”
玉兰妈妈撇了眼女儿,拽着山雨的衣袖说:“坐下吃!”
“没事,阿姨。”
“去外边洗呀”!玉兰站起身,朝屋外跑去。
屋外阳光满地。
蓝天白云浮在泳池里,让山雨感觉好像自己在天空遨游。
玉兰看着蹲在泳池边洗手的山雨,嘟起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惯你吗?”
山雨垂着头说:“因为我昨天前天都没跟你回家。”
玉兰咬着嘴唇说:“不是。”
山雨搔着头皮说:“那是什么?”
玉兰红着脸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山雨语声有些颤抖:“我……我也喜欢你。”
他毕竟不是个会撒谎的男孩。
玉兰眨着眼睛说:“那我们谈恋爱吧!”
山雨坚决地说:“不行!”
“为什么”?玉兰愕然。
山雨沉吟半晌,说:“因为我们都还小啊!要谈恋爱也要再过几年呀!”
吃完饭,玉兰妈妈把山雨带到了客房。
客房也是白瓷砖铺地,四壁挂着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的绘画。门左有尊‘断臂维纳斯’雕像。床是巨大的席梦思床。阳台上还有个浴池。
玉兰妈妈在山雨胳膊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快去睡觉吧!一会儿还要上学呢!”
“嗯”。山雨点了点头。
妈妈一走,玉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她跑进客房,扯着山雨衣袖说:“走!去我卧室!”
山雨不由分说就被这个刁蛮的姑娘拉到了她的卧室。
卧室的地上是块巨大的生着粉色长绒的地毯。地毯上绘着许多大大小小的Hellokitty。门后,墙壁,屋顶,阳台,床的四面竟也是绘着Hellokitty的粉色毯子。
山雨走在粉色绒毯上,失笑说:“你的品味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
玉兰眨着眼睛说:“不变不是更好吗?有少女心的女人难道不是更令人喜欢吗?”
山雨笑着说:“可你如果到三十五岁还喜欢粉色地毯的话不是成妖怪了?”
“讨厌讨厌!你好讨厌呐”!玉兰不停捶打着山雨的背。
山雨转过身说:“快睡觉吧。一会儿别迟到了!”
“你要去客房睡吗?”
“不然去哪里?”
“在我床上睡啊!反正只睡一会儿。”
山雨没有说话,默然走向门外。
“别走啊”!玉兰拉住山雨,“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把山雨拉到床边,打开了床头柜。里面有十三本相册。一本相册便是一年,十三本便是十三年。
“你知道相册里谁最多吗?”
“当然是你。”
“你不是废话么”!玉兰笑着说,“除过我呢?”
“你爸爸妈妈。”
玉兰看着山雨,一字一字说:“你错了。相册里除了我,妈妈,最多的是你。”
第一张相片上刚出生的玉兰被妈妈抱着,第二张相片上玉兰和山雨的妈妈微笑着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第三张相片上玉兰和山雨并排躺在婴儿床里,第四张相片上玉兰妈妈在给山雨喂奶,玉兰大睁着眼看着妈妈……
看着一张张相片,山雨深切感受到自己和玉兰的生命是不可分割的。
玉兰幽幽说:“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
“我的梦想是和你结婚,和你生许多许多孩子,和你白头到老。”
山雨蓦然抬起了头:从她透明的眼睛里,他看见了她那颗诚挚,美好的心。
下午第一堂课结束,山雨马上写了张纸条夹在书里交给了紫心。
是川端康成的《雪国》。
白紫心微笑说:“我看过了。”
山雨急忙说:“书里有纸条。”
看到紫心旁边的男老师在看自己,山雨垂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以后你不要来教室找我了。玉兰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害怕她告诉我爸爸。你在别墅外等我,我一下课就过去找你。”
放学后,白紫心又去了山雨的教室。山雨看到紫心,下意识地看了眼玉兰的座位。
谢天谢地!玉兰已经回家了!
白紫心看到白玉兰不在,坐到了白玉兰的座位上。
山雨警惕地看了看窗外,把窗帘拉了起来。
山雨说:“我不是不让您来找我吗?”
紫心眨着眼说:“她又没有我们谈恋爱的证据。更何况她根本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为什么”?山雨好奇地问。
紫心认真说:“因为她喜欢你。她害怕给你父亲说了你会讨厌她。”
山雨红着脸说:“可是她万一给我爸爸说了呢?你以后还是在别墅外边等我吧。”
看到山雨非常害怕,紫心温柔地说:“那我们各退一步。我在镇子外等你。”
山雨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紫心坚决的眼神,只好闭上了嘴。
——这两个月,玉兰一下课就回了家。
她害怕再看到那个女人来找山雨,也害怕自己把他们谈恋爱的事告诉叔叔。
11月20号下午,玉兰快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拿英语练习了。
英语老师是个长得好看,但爱讲大道理,走路难看的女人。之前她给他们讲,自己有天晚上下班回家,一辆车子停在了自己身边。车上一个黄毛青年让自己上车,自己拒绝了。
“你们一定要聪明一点儿,小心那些人把你们卖到连你们爸爸妈妈都找不到的地方!”
玉兰被这个女人数落过好几次。每数落一次她就更讨厌她。
玉兰家在镇子北面。学校在镇子西面。就在她接近镇子中心新市北路与文迁路的交叉口时,忽然看见山雨自西面走来,走向镇子东面。
东面是大海,也是白紫心的家。
她皱着眉心中忖道:“山雨该不是去那个女人家吧?”
这样想时,她就偷偷跟在了山雨后面。
山雨沿新市北路往东走,沿奎照路往北走,最后沿水电路往东走。就在她走到水电路尽头的‘春城粮油店’时,一个身姿娇好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左手提着一小桶油,右臂挽住了山雨的臂。
玉兰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人竟是白紫心!
“这个贱女人!连小孩子都要勾引!”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真心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不会顾忌这个男人是老是少,是有妻子孩子还是没有,都会拼尽生命去爱这个男人的。
正因为女人的爱是不择对象的,是伟大的,人类才能生生不息。
看到紫心从粮油店出来,山雨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好像连脚下的土地都变成了紫心温暖的手掌。
山雨去拿紫心手里的油。白紫心微笑着递给了他:“你挺会做饭的么。是谁教你的?”
“我妈教我的。我给她说我喜欢做饭,她就教我了。”
“哦?你妈妈做得饭一定很好吃。”
“是呢”!山雨点头说,“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她做得饭。”
白紫心黯然说:“我母亲不会做饭。即使她做饭很烂那个男人也不给我多盛一点儿。”
看到紫心面容哀伤,山雨微笑说:“不会就不会呗!反正不会做饭的妈妈又不止你妈妈一个。”
白紫心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前有个亲戚总喜欢对我说一句话。”
“什么话?”
白紫心幽幽说:“她说我是高山上的一棵沙蓬。”
山雨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白紫心眼光暗淡:“她是说我随风飘飞,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山雨和这个贱女人走进了树林,走进了写着‘禁止进入’的树林。
这片树林本是她,山雨,和镇子里其他孩子的乐土。树林里还有个大湖,有美丽的沙滩。可是这个贱女人来到小镇后却买下了这片树林,买下了树林里的湖,山,草地,沙滩。
玉兰气愤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厌恶地看了眼‘禁止进入’的牌子,愤然走了进去。
树林里很静很静,白紫心和山雨很暖很暖,暖得就像春光里,翠湖上,成双成对的鸳鸯。
到树林深处的时候,她突然扯着他的手,把他扯进树林,用力按在了树上。
她狂热地吻他的脖项,他的脸,他的嘴唇。
他好像是一块诱人的蛋糕,周身散发着白紫心从未闻到过的浓香,让白紫心心醉神迷。
她黏住他的嘴唇,香舌撬开他的牙齿,找寻着,缠绕着他的舌。
在她眼里,他的唾液好像也变成了深山里清冽的泉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烫的唇才离开他的唇。
她看着他脸上,耳朵上的红色,心忽然安静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说:“走吧。”
“你知道这是我们第多少次接吻吗?”
山雨想了想,说:“不知道。”
白紫心温柔地笑:“这恰好是我们第一百次接吻。”
山雨红着脸垂下了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接吻吗?”
“不知道。”
白紫心幽幽说:“我感觉和你接吻就像喝深山里的泉水一样,能让人甜到心底。”
山雨红着脸说:“可我怎么听说成熟的男人更会讨女人欢心?”
“成熟的男人也许的确会讨女人欢心。可是这是因为他们接触过许多女人,学会了对付不同女人的经验。这样的男人不是也让人恶心吗?你这样的男孩却不一样,你们的心和身体都是纯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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