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对钓鱼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奇怪的是,我和我弟弟两个人却都对钓鱼乐此不疲。
我的钓鱼历程可以分为这样几个阶段:
摸索阶段。这一时期,差不多可以从我6岁那年夏天初次钓鱼算起。我的钓鱼竿是自制的,哦,不对,第一次钓鱼我根本连鱼竿都没有,只有一根妈妈裹粽子剩下来的白色棉线。我拿了棉线来到池塘边,蹲下身子,把一颗饭粒小心地绑到棉线的另一头,钓鱼的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
我主钓“妈波(方言,愚蠢之意)鱼”。妈波鱼很喜欢凑热闹,它经常用胸鳍下方的吸盘一动不动地吸附在岸边近人处。村妇们来到池塘边洗菜洗衣,大声喧闹,也不会把它们吓跑。妈波鱼真是鱼如其名,蠢笨得让人不敢相信,它毫无戒备之心,对送上门来的饭粒来者不拒,张嘴就吃,一吃就不肯松口,这时,我只需轻轻一拎棉线,一只小小的妈波鱼就被我成功钓上来了。接下来就是绑饭粒、放下棉线、拎棉线、把妈波鱼放入脸盆等一系列动作的不断重复了。
我第一次把一盆妈波鱼拿回家的时候,妈妈还以为是哪个爷爷用网兜网鱼,将这些食之无味的妈波鱼丢弃之后,我顺手捡来的呢。
妈波鱼我们一般不吃,但是我钓的实在是太多了,妈妈便用菜油炸一炸,结果不知是因为沾了新榨的土菜油无比浓郁的香味的光,还是油炸妈波鱼本身的酥脆可口,一大盆妈波鱼居然被我们一下子就抢光了。
可能是大家吃完之后意犹未尽,就差舔手指的馋嘴模样给了我鼓励,此后,钓妈波鱼在很长时间里,成了我最大的业余爱好。
进阶阶段。这一时期,可以从我改进钓鱼工具开始算起。具体几岁我就不记得了。有一次弟弟边吃油炸妈波鱼边担忧地问我:“姐姐,妈波鱼吃多了,我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小妈波(笨蛋)啊?”弟弟的话在引人发笑的同时,也让我萌生新主意,没错,单独一根棉线只能骗骗妈波鱼,我要钓上别的鱼,就必须换工具。
我从爸爸用来给豇豆爬藤用的整捆竹竿中选了一根最短最细的,在竹竿尖端系上一根长长的棉线,我的简易钓鱼竿就做好了。我又到菜园子里掘了一小罐蚯蚓,如此钓鱼工作便准备就绪了。
我来到池塘边,蹲下身子,将一条蚯蚓牢牢地绑在棉线上,然后站直了,身体往后一仰,持竿的右手用力往池塘中一甩,静待鱼儿上钩。可是这样的钓鱼竿:一没有浮标,二没有鱼钩,除了姜太公谁能钓上鱼来呢?我灰溜溜地回了家,向爸爸求助去了。爸爸向爱钓鱼的爷爷要了一小捆鱼线、一个浮标、一个鱼钩,还有一小块名为“石巨”的金属,笨手笨脚地做好了我人生第一根真正的钓鱼竿。
重新来到池塘边的我,走路都带了自信的风。虽然是第一次使用真正的钓鱼竿,但是我对它的使用注意事项却早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差用在手里了。将蚯蚓穿进鱼钩,调整浮标和“石巨”的位置,站直身体,右腿往后退一小步,右手臂借助右边腰部力量,用力一甩,将钓鱼竿甩入池中,静待过往鱼儿上钩即可。接下来,便是考验观察力和耐心的时候了。刚好,这两样我都不缺。
不过,和用棉线钓妈波鱼永不落空不一样的是,用钓鱼竿钓鱼,光有观察力和耐心还不够,竟然还得靠运气。有时,我静立池边一两个小时,竟一无所获,我满心失望地拎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回家时,不由得疑惑:今天怎么一条过路的鱼儿也没有?它们是去哪里赶集了,还是都到哪条鱼儿的家里过节了呢?
当然,大多数时候,鱼儿都不会让我失望,我空手而归的时候毕竟占少数。尤其是,当弟弟受我影响,也成了钓鱼发烧友之后。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隔代遗传了爷爷对钓鱼的酷爱,弟弟对钓鱼的喜爱来势汹汹,一上手就远超过我。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很乐意与弟弟相携同到池塘边钓鱼。与妹妹吃完饭便消失在小伙伴的海洋中不同的是,在爸爸妈妈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时候,我和弟弟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但是起风的时候,雨落的时候,雪飞的时候,我更想做的是在家里静静地看书。于是弟弟便独自一人去钓鱼。
我现在都还记得,一个“斜风细雨不需归”的春日傍晚(那天应该是周末),我坐在窗下看书并迅速穿越进主人公所在的世界。当独自去钓鱼的弟弟把我拉回现实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距弟弟出门才过了半小时而已:“咦,弟弟你怎么这么一下子就回来了,不钓了?雨下得太大了吗?”弟弟把我拉到厨房,指着大水盆,大声说:“姐姐,你看!”
一条超大的鲤鱼平躺在水盆里,尾巴高高翘出在水盆外面。我惊呆了:“弟弟,你是不是把鲤鱼精钓上来了呀?怎么有这么大的鲤鱼啊!我第一次见到呢!你太厉害了,弟弟!” 弟弟开心得眉毛都在笑。都说上塘鱼,下山笋,我至今都记得那天中午红烧鲤鱼的味道。
随心所欲阶段。深陷书籍强大吸引力之迷潭后,钓鱼对我来说,便成了可有可无的爱好了。无书陪伴又想钓鱼时,我会叫上弟弟一起到池塘边消磨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有好书或天气宜于读书时,亲如弟弟也无法动摇我一心想要一亲某书芳泽的心了。
渐行渐远阶段。从读高中开始到现在,除了学校的工会活动,我几乎没有再碰过钓鱼竿。曾经深爱过的钓鱼,与我如曾经相交的两条直线,在经过交点后,最终相距越来越远。但我的心是平静的,不必为擦肩而过感伤,让那个钓鱼小能手留在岁月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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