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老家,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小村庄。每次雨后,道路异常泥泞,所以村里人很少与外界接触,即使天气晴朗,路面平坦,由于没有快捷的交通工具,人们也不怎么外出。在村里,有些老人,每天的生活除了烧饭,下地干农活,偶尔空闲的时候,就是男人们在一起,摆张小四方桌,用手码码麻将。而那些妇女聚在一起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唠嗑,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的姑娘穿着她们认为不和她们观念的衣服,鞋子走过,都可以兴奋的把这当成新闻似的批判一上午,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一边拼命批判,一边有点羡慕的说一会!
是的,这就是我小时候的老家!
在村子里有一家三间低矮的房子,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住着一对夫妻,从我记事起,他们家就是卖狗肉的,男的经常开一辆旧旧的,散发异味的老式三轮车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三轮车上或多或少的装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或大或小的狗。从他们门前走过时候,忍不住孩子的好奇的我偶尔可以从那扇破旧关不严的木门门缝里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剥了皮的狗,在幼小的我看来,那相当的触目惊心,血水像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似的在水井旁边的地上流着!那个院子有我忍不住偷窥的好奇,和压不住的内心的恐惧!
然后院子里的烟筒里开始飘起丝丝缕缕的的炊烟,慢慢的就是一股诱人的肉香味飘过来,慢慢散开,然后半个村庄都是这种香味。那些下地干完农活的人,在夕阳下,三五成群的陆陆续续从田地里回到村里,嘴巴里吧哒吧哒的抽着旱烟,他们走进那飘着肉香味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或多或少的提着些卤好的狗肉。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顶奢侈的事情了,要知道,他们平时不干农活的时候,是舍不得买来吃的。只有农活特别累的时候,收割着经过一季风吹日晒的农作物,拖着劳累疲惫的身体和丰收在望的愉悦心情,才舍得犒劳一下自己。
三两日就会有活着的狗狗从这个门里弄进去,然后陆陆续续以一块一块的肉在形色各异的人手里拎回家。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杀死了多少只狗,估计连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村里的狗,不管是凶恶的大狗,还是刚出生不久不经世事的小狗,只要见到杀狗的那个男的,都会离很远就恐惧的躲开,然后等他走远了,再朝他的背影恐惧的吼叫着。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边磕着烟斗边说:“他身上有一种让狗害怕的煞气,欠狗的太多太多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三间低矮的房子,简陋的院子,还有那扇吱吱呀呀门缝永远都关不严的木门,一直这样存在着。
后来,我也离开了从小长大的村子,那个童年记忆中让我好奇又恐惧的院子慢慢被城市里灯火辉煌代替了,我几乎忘了那个院子。
再后来,有一次回家,晚上和妈妈躺在被窝里聊天的时候,聊到了村里的那对夫妻。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白天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大地上的一切都在银装素裹之下。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人们也都穿上厚厚的棉衣,手揣在棉衣的袖筒里,都不愿意出来,偶尔拿出来放在嘴边哈一下,哈出一团白气,取取暖。晚上,天黑了,但到处都是晃眼的白雪。人们早早的吃过晚饭,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万籁俱寂,偶尔听到窗外枯枝折断的咯吱声,远远的传来两声狗吠声。不知过了多久,当人们都在熟睡中的时候,忽然听到狗吠的声音,刚开始一两只狗吠的声音,慢慢的,狗吠声多了起来,尖锐的,沙哑的,凄厉的,无助的,狗吠声连成一片。人们有的醒了,但在那个大雪封门的雪夜,没有人敢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后来,狗吠声渐渐止了,一切都恢复了之前的寂静,雪依旧安安静静的下着。
早上,有早起的老人发现那个院子丝丝缕缕的冒着烟,三间低矮的房子烧了大半,剩下房子的木门和窗户也烧的支离破碎,那位妇人躺在地上,头发烧光了,衣服也褴褛不堪,靠着房子里火的温度,不至于冻死在院子里。人们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那扇木门,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后来,妇人醒来,讲述了那晚的场景。由于天冷,屋子里生了炉子,后来可能烧着了桌子上的布,着了起来,等他们发现并准备开门逃出来的时候,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像是外面上了一把锁似的。无奈之下,他们用斧子劈开了窗户,她先跳窗逃了出来,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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