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过年过节,越来越不喜欢,有时甚至有些逃避。每次过节时,总会多愁善感,情绪低落。不是因为过节时做菜做饭的忙碌劳累,而是不愿接受每次热闹团聚后的分离。每次过完节后,就多了一份惆怅,一份失落,一份感叹。时光匆匆,又过了一日。在所有的节日中,父亲节算是一个比较洋气的节日。之前从没和父亲过过这个节,也没在这个节日里为父亲买过礼物之类的东西。可是今天,我却想在这个属于父亲的节日里梳理一下情感,回味在我成长路上父亲对我的影响,回家陪他吃一顿饭。
我不习惯用“父亲”这个称呼,叫“爸”还是要亲切得多。
在我的眼里,爸淳朴老实,性格内向,言语不多。年轻时喜欢抽烟,喜欢吃很烫的饭菜。吃饭极快,哗哗啦啦几分钟,一顿饭就吃完了。每次他最先吃完饭后,总是第一个走到院子里,一边歇息,一边抽烟,一边咳嗽。因为吸烟过量,爸爸的支气管炎非常严重。清晨起床,他一定会在院子里咳嗽很长时间,有时都咳得喘不过气来了还止不住。可是他依旧抽烟,依旧离不开他的香烟。于是,咳完了抽,抽完了继续咳。那时我们不懂事,对于爸爸抽烟,从没阻止,也没反对。妈妈偶尔会因为这个和他吵,爸却依旧我行我素着。吵得多了,他把纸烟换成旱烟,兜里经常装一个小烟斗,仍旧吸着,似乎这辈子他永远离不开烟叶了。说也奇怪,妈妈下葬那天,爸爸的烟斗居然丢失了。在妈妈的墓地,爸四处翻找,我们也跟着寻找,还是没找到他的烟斗。从那以后,爸爸彻底戒烟,戒得非常彻底,清晨院子里长长的咳嗽声也随之消失。
我爸读书不多,只上到高小,后来在镇上食品站工作。由于算账业务需要,他苦练珠算,打得一手好算盘,参加县里的比赛经常得奖。我读小学时,学到珠算一节,爸爸还教我拨弄过算盘:“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的口诀时常还会在脑子里闪过。爸文化不高,却似乎无所不能。我小学升学考试,他问我都考什么题了。我说“看拼音写词语”时,别墅的“墅”不会写。爸就说:“墅字上面一个野,下面一个土,没土地建不了房子。”简单的两句话,我记得很清楚,而且直到现在也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爸爸教我记“墅”的情境。后来每次遇到这个字时,一定会浮现那天爸爸坐在屋檐下的长条板凳上,我站在他旁边,听他教授“墅”时的画面。
爸言语不多,对我们的教育却很有方法。年幼时的我是很调皮的,经常做错事,也经常被妈妈扯着耳朵骂我不长记性。那时去水井边洗衣服时总会丢掉一两件衣服或者一双鞋,爸爸每次给我带回来的漂亮钢笔始终用不到第二天下午放学就会不翼而飞,妈妈吩咐我做饭,等她回家吃饭时总是冰锅冷灶……这些,怎么不叫妈妈生气?可是爸爸却从来不打骂他的孩子。每次我们犯错了,他总是温言细语的给我们讲道理,用他特有的父爱滋养着我们。我在严母慈父的家庭中渐渐长大,也在崇拜父亲的同时又秉承了很多妈妈的性格特点。我身上有和爸爸一样的内向、腼腆、不善言辞,却又更多的拥有和妈妈那样的心直口快,泼辣果敢。可我还是喜欢爸爸的内敛性格多一些。
我爸和天下很多父亲一样,极普通极平凡。他没有渊博的知识,给我们讲不了高深的道理,也没能传授给我们更多的文化知识,可是他却教会我很多生活小技能。正月初一,农村家庭一定是要包汤粑吃的。早早的,妈妈和好面,叫我们几姊妹自己包自己吃。我揪了一坨面团,无从下手,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它变成小小的牛角形状的汤粑。急得把糖馅弄得里外都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汤粑也没捏成功。爸就从捏面皮开始教我,说捏面皮时要一边捏一边把它弄圆,而且厚薄要均匀。然后放糖馅,合拢。这时力量主要集中在两个食指上,大拇指不要太用力,只起一个托举的作用。这样包出来的汤粑才是中空的,放进锅里它不会沉底,始终漂浮着。那时爸总是以汤粑是否能一下锅就漂浮着评判我们包汤粑过不过关。我还算聪明,几次练习后就学会了包汤粑,学会了爸爸自以为豪的捏汤粑方法。爸还教我做馒头、做包子、踩缝纫机。我后来的很多生活技能,都是因为爸爸那时的教授和培养奠定了很大的基础。
如今,由于家庭操劳,岁月磨砺,爸爸的头发早已白尽。加上之前的支气管毛病,他走路做事也缓慢了不少,还时常喘气。最近两年,操劳不止的爸爸又患上了高血压病,整个人衰老了很多。尽管我一回家就开导他说放宽心一些,多活动,平时注重锻炼。可他却总会半夜醒来后,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老爸可以不像年轻时那样奔波劳碌了,他却没能真正清闲下来。他还在为家操心,为儿女孙子们操心。他不愿跟着儿女们一起生活,好几次说带他出去旅游,走走看看,他也不去,害得急脾气的我有时会生气他太迂腐顽固。本来也是,之前因为家庭、工作太忙太牵绊,没时间也没精力带父母出游,现在可以腾出时间陪陪父母了,母亲却来不及享享福就早早的“走了”。父亲呢,我又真正的陪过他几天,伴过他几次?
今天是父亲节,借着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只想陪陪父亲,哪怕只是陪他坐一会、吃一顿饭也好。有父亲在,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真希望父亲永远健康、不会老去,我就可以一直做他最幸福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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