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倪涵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啜泣，“为什么不可以？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嘤嘤嘤……”
王嘉林身体僵直，目光晦涩地低头看她，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倪涵……”过了半晌，他终于抬手，轻拍她的背脊，想要开口安抚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说的已经说过千百次，不能说的，注定会烂在他心中。
女孩的背脊很瘦，随着哭泣，薄薄的蝴蝶骨在他掌心微微颤动，纤弱的，动人的，似乎可以激起所有男人疯狂的保护欲……
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强烈的，将她紧紧拥进怀抱抚慰的冲动，再次开口，再次拒绝，声线冷淡，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冷酷的话语中饱含着多少苦涩与无奈，多少痛苦的挣扎：
“倪涵，我很抱歉，感情的事情是没法勉强的——”
“如果我偏要勉强呢？”她停止啜泣，抬起沾满晶莹的睫羽，眼睛红红地睨向他，色厉内荏却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他心口一窒。
良久之后，他握住她的双肩，努力拉回理智，正色开口：“告诉我照片的事，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倪涵，告诉我！”
“她们说那是假的……”她憋憋嘴，突然又哭得梨花带雨。
“什么是假的？”他蹙眉，耐心询问。
“她们，我的闺蜜们，嘲笑说我的初吻是假的……”
王嘉林：“……”
“你给我一个真的初吻，我就告诉你照片的事……”
“没可能！”他拧眉，断然拒绝。
“不能做男朋友，连亲一下也不行吗？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软软的声音，软软的眼神，软软地看着他，他快被她折磨疯了！
“倪涵，你分得清轻重缓急吗？能不能不这么作！”
“吻我，就几秒钟，然后我就告诉你照片的事，”她抱住他的脖子，拉低他，模糊地在他耳边呢喃，“几秒就好……”
下一瞬，她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脸颊滑过，覆住他的双唇。
像洁白的羽毛轻抚，又像温柔的微风拂过，但又什么都不像，任何语言都无法描绘那美妙奇特的触感。
芬芳的，温热的，柔软的……
软得不可思议，软得毫无技法，只是生涩地，试探地，不得章法地触碰、摩挲，他想推开她的，他明明想推开她的，全身的血液却如瞬间沸腾的开水，烧糊了脑子。
没有接纳她，是他最后的理智使然，牙齿紧叩着，身体因极度的紧绷而微微颤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轻响。
气血翻腾上涌，全身仿佛被投进烈火中焚烧，突然，他觉得鼻腔一热，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伸手揩了一把，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红的！鼻血！
女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他迅速一把推开！
捂鼻，转身，拉门，疾走，此生他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五秒之后，他趴在自己小公寓的洗脸盆上，打开水龙头不停向口鼻处撩水。
鼻血很快止住了！
他瞪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是水，神情狼狈的男人，鼻梁高挺，鼻翼无辜地翕动着，他一拳按在镜子上，恨不得砸烂那只惹祸的鼻子！
23
关上水龙头，才听到门外一直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明明很克制，他却听出忍俊不禁的意味。
毛巾搭在脖子上，竭力做出冷静的表情，拉开房门，女孩斜靠在门框上，似乎竭力忍着笑意，但眉眼弯弯，明显喜悦之杯已经满溢的样子，眼瞳水汪汪的，又亮又润，像漾在水里的星子。
“哥，你流鼻血了呀？”幸灾乐祸的口吻，戏谑忍俊的眼神。
王嘉林淡淡道，“……我鼻炎犯了，对你身上的劣质香水过敏。”
“我回家洗过澡了——”
“那就是对你的劣质沐浴露过敏！”他斩钉截铁打断她。
说完又觉得没必要跟她争执这些有的没的，把她拉进房门，“现在可以说了吧，照片的事。”
“照片是我从……”女孩说到一半突然打住，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哥，刚刚那个，算不算是我们的初吻？”
王嘉林恼羞，“倪涵，你知不知羞？”
女孩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说算，我才会告诉你！”
王嘉林甩开她，抬起食指，语含警告，“倪涵，别得寸进尺啊！”
“好吧，那我告诉你，照片是我去一个好朋友家里，她给我看她相册时我无意中看到的，因为你说过仇人的手上有这样的蜘蛛纹身，所以我就趁她不备，把照片翻拍了下来，你放心，她不知道的……”
王嘉林把照片从手机里调出来，再次细细端详。
照片是自拍照，正中央是一只男性的健壮的胳臂，拉着一只女人的手（类似这样）：
只不过男人的手虎口朝上，露出纹在虎口的硕大的黑色蜘蛛，高清的照片，连蜘蛛前端红色的螯肢都清晰可见，蜘蛛腹部的皮肤似乎受过伤，可以看到不规则的挛缩疤痕。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泳衣，戴着墨镜，背景是碧海蓝天银色沙滩，她面对着镜头，长发飘扬，隐约可见笑容灿烂，但因镜头逆光，所以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长腿细腰大高个，身材很靓。
照片的右上角打印着日期，显示为13年前的夏天，就在同一年的冬天，王家遭遇了灭门之灾。
“这个女人就是你朋友吗？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从事什么职业？”王嘉林继续追问。
倪涵有些紧张：“不会那么巧吧？难道真是同一个人？”
王嘉林眸色深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世间会在身上纹蜘蛛的人可能不少，但是纹在左手，虎口部，蜘蛛为玄黑色，前端有鲜红螯肢，且虎口部恰好有不规则枪击伤的人……
只可能是那个绰号名叫“豹哥”的大毒枭。
“照片是13年前的，听别人说，那个时候我朋友谈过一个黑社会大哥，估计就是照片里的男人吧，不过听说他们早就分手了，我随口问了朋友一句，她说分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了……我感觉，通过我朋友找到那个男人的可能性，估计不大……”
王嘉林：“保险起见，你不要再接近那个所谓的什么朋友，更不要试图从她口中挖出那个男人的线索，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交给你？交给你太冒险了！你跟你爸长那么像，万一被那个毒贩认出来怎么办？再说你除了纹身，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如果他把纹身洗掉了，你用什么方法辨识他？还不如让我慢慢套朋友的话，兴许……”
“不准！！”王嘉林勃然变色，“从今天起，不经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外出，不准去见那个女人，也不准打电话联系她，还有，所有商演一律暂停，听到没有！”
“你真要关我禁闭啊？”女孩轻咬下唇，可怜巴巴道：“我又没有报假警，昨天，在家门口，就是你家暴我来着！”
玫瑰花瓣一样娇嫩的唇，被她贝齿咬出凹痕，王嘉林突然想起，她的唇有多么软，耳鬓厮磨的时候有多令他热血沸腾，腹部几乎立刻蹿起一把火。
24
“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开口问她，连自己都未察觉，语气不自觉带出了诱哄味道。
“我不告诉你！等我调查出那个毒枭的去向，到时候你直接带人去抓他！”
“我说过了不准！”
“那你做我男朋友！！”
王嘉林噎了一下：“……你车轱辘话来回绕，有意思没？”
倪涵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眉尖微蹙着，突然破釜沉舟般大嚷出声：“王嘉林，你喜欢我！”
后者嗤之以鼻：“自作多情！”
“我亲你的时候你流鼻血了！”
“那是被你身上的味道熏的！”
“你还起反应了！”
“我没有！！”
“你有！两次！！上次在壁橱，还有刚刚那一次！！！”
王嘉林被她气得剧烈喘息，良久之后突然挑唇而笑，“倪涵，就算我曾觊觎过你的身体，可你除了这具皮囊，凭什么吸引我？你智商低，学习差，没情商，幼稚，任性，人还傻，谁给你的自信我会喜欢你这样的傻妞？”
他的毒舌成功占据上风，倪涵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这天晚上她似乎把半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王嘉林，你这辈子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她哭着嚷出这一句，转身向外跑去。
王嘉林拉住她的胳膊，冷声追问，“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我偏不！”
“好啦，刚才是我说话太过分，我向你道歉，你别再哭了！”打个巴掌给个枣，似乎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倪涵斜睨向他，脑中不停运转，说我傻吗，没脑子，今天不逼你承认喜欢我，生了孩子跟你姓！
眼珠一转，她噘嘴道，“我饿了，你能不能请我吃火锅宵夜？”
看王嘉林犹豫，她又加一句，“吃完我告诉你我朋友是谁。”
“好，”后者果然立刻答应，“去哪里吃？”
“去我房间，我们叫火锅外卖。”
“火锅还有外卖吗？”
“当然，”她鄙夷睨他一眼，“但我喜欢吃辣，你能不能照顾我的口味？”
“……好。”
“你不会一口不吃吧？如果你不陪我一起吃，让我不得尽兴，我是不会告诉你她是谁的。”
“呃，”王嘉林无语半天，只得答应：“一定舍命陪君子。”
半小时后，两人接到附近一家通宵火锅店的外卖大包。
取出里面的不锈钢小锅，把支架底座安好，燃料盒放在底座下，点燃后，倒入沸水，把红彤彤的火锅底料和调味包放进去，等待沸腾之后，开始涮食羊肉和各种菜肴。
倪涵觉得好吃极了，吃的吸溜吸溜，羊肉带着红红的辣椒油送进口中，又香又辣又过瘾。
反看王嘉林，就远不如她那么惬意舒爽了，吃一口菜肴，以手做扇扇半天，几乎是囫囵般咽下去。
倪涵三口下肚，他才堪堪吃下一口。
倪涵睇他一眼，把筷子拍在桌上，“哥，你敷衍我！没有诚意！！”
王嘉林辣得嘴唇犹如过电，半张着口，剧烈喘息，“你别急啊，让我缓缓。”
倪涵想想，从书架上拿下一大瓶雪碧，“吃完喝一口这个，会感觉没那么辣。”
她给他倒了一杯，王嘉林端起来一饮而尽，饮料清凉，入口的瞬间，果然极大缓解了满口麻辣的痛感。
他吃一口菜，喝一大口雪碧，倪涵坐在旁边满面柔情地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添杯。
只是，他根本不曾看到，雪碧瓶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倪涵掺了一瓶高度数的伏特加。
两人吃吃喝喝，一个小时之后，火锅吃光了，雪碧也喝光了。
王嘉林放下筷子，盘腿坐在小桌边，看倪涵收拾火锅残羹，他的脸色微红，但目光依旧清晰，开口也显得很正常：“倪涵，火锅吃完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倪涵暗暗咋舌，一整瓶67度的伏特加，几乎是被王嘉林一个人喝光了，竟然一点事儿没有！
她拖延时间，“你等一下，我收拾完。”
“好。”男人微笑，站起身来，“那我先回自己屋了。”
开门的时候他趔趄了一下，倪涵迅速跑过去扶住他，他回过身来看她，站姿已经恢复笔挺，眼神显得有些迷惑，“涵涵？”
两个字出口，倪涵确信他已经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因为这个男人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会如此亲昵地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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