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蓝爹爹你看！”蓝晏和蓝忘机一起站在船头，指着西湖中的芙蓉菱角——如一位位凌波仙子，观望着尘世风俗，微风一过，带来阵阵清香。
“啊……有点饿了……”在这美好景色中，蓝晏的不合时宜地肚子叫了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蓝忘机。
“蟹黄汤包。”蓝忘机把手里的热乎乎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蓝晏。
“谢谢爹爹！爹爹饿吗？要不要吃一个?”蓝晏把包子接过来，喜出望外，又问道。
“你吃吧。我不饿。”蓝忘机摇摇头。
云深不知处。
“哥哥！准备走啦！”江鹭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朝江鸿挥手，活泼却不失优雅。
江澄看了江鸿一眼，上了马车。
江鸿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远方，驻立良久，似乎在等什么人。
江鹭趴在窗口无奈地看着江鸿，安慰道：“哥，不是说蓝晏下山去玩了吗？你就别站在那儿了吧。以后又不是见不了面了，至于这样婆婆妈妈吗？快来！快来！”
“来了。”等了很久，也没人来，江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番心意，对方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又或者，以后会根本不记得了吧？
真是自作多情啊。
江鸿自嘲地笑了笑，上了车，坐在了江鹭的旁边。
“别这样愁眉苦脸嘛～”江鹭拉了拉江鸿的袖子，笑着说，“以后要是有什么宴会，应该还是能见面的。”
想到蓝忘机的话，江鸿总觉得内心不安，听了江鹭的话，此时更悲由心生，这些年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江鹭——不仅出于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更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有些事情江鹭知道的越少越好。
江鸿把江鹭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有些颤抖，带了些哭腔，说，“妹妹，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这次分开……大概以后就真的物是人非了。幸好还有你陪着我，妹妹，幸好还有你。”
江鹭被江鸿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吓到了，忙用自己的手帕替江鸿擦干了眼角的泪花，“哥哥什么意思？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江鸿别过头去，不想再说什么。
“我病的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蓝婉琴正在院子里面浇花，病卧在床多日，脸颊有些瘦削，但眉间清冷之气不变。
蓝婉嘉正坐在旁边狼吞虎咽着一大盘的糕点，突然剧烈地咳嗽一声，忙端起茶来猛灌了一口，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支支吾吾地说：“姐姐问这个干什么？让我想想。大概没什么……哦！我听说江家来人了。”
见蓝婉嘉这样不矜持，蓝婉琴皱了皱眉，但因她素日这样，也不好苛求，只好接着问：“什么事？”
蓝婉嘉在手帕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看。虽然听说江公子是个美男子，可我也不至于那样。难道姐姐你很感兴趣？哟哟哟，要不要我去问问他的生辰八字？要是我促成了一段好姻缘，那岂不是……”
蓝婉琴手滞停了一下，冷眉横挑，恶狠狠地剜了蓝婉嘉一眼，忍住想把水壶敲到她头上的冲动。
“这个月蓝钰那边？”
“放心，我办事，妥妥儿的！”
蓝婉琴点点头，默默地浇水。
蓝钰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静静地坐在床边，仔细地做着针线。
“钰儿，钱已经拿到了，我已经谢过了。我听他们说下月初就可以重新上学了。”蓝钰的母亲走近屋子来，见蓝钰在做针线，就站在门口，说。
蓝钰抬起头，想了想，点头道：“娘，好像是这样。”
“这几天你就好好温习下功课吧。没过多久就要考试了，别耽误了。这些功夫我来做。”
蓝钰摇摇头，温柔地笑道：“不妨事的。我可以一边作女红一边温习。唉，娘，你瞧自爹爹走后，我们越来越艰难了。若不是婉琴姐接应，早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平常没事做，做这些玩意，除了我们日常用的，还可以拖人卖，补贴家用。我停了，还要反贴出钱来，也是浪费。娘你眼睛本来就不好，不能过分劳累，怎么经得起这些折腾呢？还是女儿来吧。”
蓝钰母亲眼睛微红，也是知道自家女儿脾气就是这样，只千叮咛万嘱咐道：“那钰儿晚上早点睡，不要着凉，多温习功课，还是学业重要。”
“终于登记完了。”蓝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蓝圭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大步走过来说：“辛苦这么些日子，总算收拾完了你家的烂摊子。小兄弟，怎么犒劳我？”
蓝祺立马跳起来，捂着耳朵装疯卖傻道：“啥？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蓝圭一下子揪住蓝祺的耳朵，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真是白眼狼。信不信我明天告诉你婉琴姐去，到时候有你好看。”
一提到蓝婉琴，蓝祺果然怕了，立马哀求道：“哥，哥，别，别啊！婉琴姐最讨厌忘恩负义的人。这样我颜面扫地，以后怎么在婉琴姐面前抬头啊！”
蓝圭大笑道：“哈哈！我开玩笑的。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这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小子记得就行了。”
蓝祺也笑嘻嘻地说：“我也早料到你是这样。刚才逗你玩呢！我悄悄告诉你，我爹新偷买了一坛酒，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不如我们去偷出来，尝尝鲜？”
痛痛快快玩了一天，蓝晏坐在城楼的护栏上，兴奋地看着满天烟火，那份喜庆映照在蓝晏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
连蓝忘机也暂时忘记了烦心的琐事，把手搭在蓝晏肩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姹紫嫣红。
难得的轻松时光，蓝忘机把视线移向蓝晏，看着对方眼里纯洁的欢乐，想起蓝晏似乎很久没这样高兴过，心里又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鹜。
“蓝晏，你讨厌呆在云深不知处吗？”蓝忘机突然问道。
“啊？”蓝晏刚才专心看烟花，没有听清蓝忘机的话。
“你讨厌呆在云深不知处吗？”
“蓝爹爹为什么这样问？”蓝晏疑惑地问道，觉得莫名其妙。
“回答。”蓝忘机不多说。
蓝晏想了想，脱口就想说“讨厌”——因为实在没有什么自由，但想起往日种种，有开心，有悲伤，有新聚，有别离——如果不是这些，他也不会认识蓝钰，蓝思追他们，就当那些不快乐都是认识他们的代价吧。这样想后，蓝晏笑了笑，说：“不讨厌。”
“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啦！”蓝晏一激动，差点从城楼上掉了下去。
蓝忘机忙一把拉住他，把他抱到石阶上。
“我怎么会讨厌蓝爹爹呢？”蓝晏一把拉住蓝忘机的袖子，生怕他跑了，说，“蓝爹爹是说以前的事吗？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嘛！”
蓝忘机摇摇头，又问：“如果我替你做了些决定，你会不会怪我。”
蓝晏总觉得蓝忘机话里有话，似乎是试探，又像是什么别的东西，如果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倒不好轻率回答了。
可思来想去，蓝晏还是选择相信蓝忘机，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要去怀疑蓝忘机。蓝晏笃定地回答道：“不会。爹爹肯定是为我好。”
本来以为蓝忘机会眉头舒展，可他却反而更显露出一副忧愁模样，蓝晏不知所以，生怕自己哪里让蓝忘机伤心，有些着急。
“对不起。”蓝忘机侧过脸，摸了摸蓝晏的头，眼角有些泪花。
蓝晏被吓到了，脱口而出：“蓝爹爹你怎么了？”
蓝忘机拉过蓝晏，抱着他，重复道：“对不起。”
“蓝爹爹……你……”感觉到蓝忘机很伤心，蓝晏的声音也哽咽了。小孩子就是这样，明明不知道为什么悲伤，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蓝忘机的声音从蓝晏的头顶传来，仿佛云霄外的轻语。
云深不知处。
“家主，含光君什么时候回来？”蓝思追一边做功课，一边问道。
蓝曦臣正在批阅一些蓝家弟子的文章，抬起头说：“今晚就会。”
“这么早？”蓝思追有些惊讶，“我本来想含光君会陪蓝晏师弟多玩一会儿。”
“有些事情啊，是拖不得的。”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风轻云淡地说，“来，思追，把这些东西送到你大长老那里去。”
果然如蓝曦臣所说，子时蓝忘机抱着已经睡着的蓝晏回到了陋室。
蓝晏的眼角还有些泛红，蓝忘机摸了摸蓝晏的脸，有些发烫，也许是有点发烧了。
天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屋外跳了进来，看着蓝忘机。
蓝忘机回到自己房间，犹豫着抽出了一根香，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无法再迈出一步。他很想说服自己——也许还没到那个时候，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也许还能有转机呢？也许……也许……
片刻后，蓝忘机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蓝忘机回到蓝晏的房间，又坐了一会儿，看着熟睡的蓝晏。
“你那时候居然舍得啊……”蓝忘机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天天耷拉了一下耳朵，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终于，蓝忘机还是点燃了那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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