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位置比县城要高。县城里飘点小雨,开着车一路上去雨也会随之大颗稠密。县城里落了阵雪粒子,老家的瓦片上就载了层薄雪,而那的山则已是白头。
这次回老家,不是个晴天,但恰好今天有时间。出门那会,我们这下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偶尔有点雨。车子进入岔路口后,路旁的矮树在探头观望,它们的身上没几片叶子,但春天已经到了,这些便不成问题。不知是过了哪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雨就下大了。独一辆车蜿蜒而上,车窗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雨尽数吹来,润了衣帽也散去了车内的沉闷空气,真恨不得能再将玻璃摇下来些,大口饮着的风雨而去。
下车后我们小跑到家中,门是刚阖拢没锁上,一推便开,大人稍作歇息后便开始忙活起吃食。屋外的几棵高树还零零散散地吊着几片枯叶,一阵风雨过后摧残了几片,又滋润几片?随意抬头看去,它们的身后是遥远空阔的一片雾气,平视而去能看到或近或远的几户人家。这一景象,令人沉静,又似故意要引人去探秘那片烟雨朦胧。农家多是一层平房,通常横竖两排,一排多间,中间有个坝子,晴时铺了青菜豆子晒着,花猫黄狗各自眯着眼,任杂乱的皮毛吞吃日光。坝子左面有条通往屋后的小路,这一条路旁有断断续续的慈竹丛,它们细瘦的身子簇在一起,隐去了半边砖瓦,又笼着狭窄而蜿蜒的泥路朝别人家的屋前屋后去了。农家各自的房屋不会紧挨着,怎么着前后或左右也会隔上二三十米的距离。但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是认识的,随便一处就能拉起家常。雨势逐渐变大变密,没有喧哗,它轻挠着慈竹叶,小道中热闹而又静谧。一旁石头垒起的矮墙上爬满了浓郁的青苔,这些绿色的绒毛似的植物载着雨水,很是可爱。但老树根上不深厚的青苔却有着一种久远的姿态,它们在一派新生中宠辱不惊。
不知何时天色悄然暗淡了去,雨仍旧不肯停歇。屋内笼着一层温暖,炉中火光还在跳跃,推开门的一瞬冷风惹人颤抖,打着手电仔细地踩过喝饱了雨水的泥路,一切都没在身后的黑夜里。上了车,周身暖和了些,回望来时路,独一辆车缓慢而下。雨夜里昏黄的车灯显着静默,路旁枝影横斜,像是睡前亮着台灯看一段平铺直叙。
不远处迎来几点灯火幽微,不远处楼房正往黑夜退去,等入了城,农家就只在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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