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不能忘记你。”
一个男生喜欢上了我的一个好友,整整大学四年,隐忍而坚定。
毕业那年,最后一次K歌,很巧的我和他提前到KTV,他唱了一首《安妮》,让我记忆很是深刻。那时,只有我这一个观众,听着他将四年的爱恋唱给他心里的安妮,压抑而又咆哮。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二人的感情,我虽了然于心,却也不便捅破。
我说:“都要毕业了,我们都要散了,为什么还不让她知道?”
他说:“说了,可能连朋友都不得做,不说,起码还能和她说说笑笑,就很满意。”
我说:“你怎能断定她不会接受你?”
他说:“毕业了,一无所有,拿什么去保证未来?我不愿她和我一起吃苦,我只想不让她吃苦。”
人说,婚前谈的是恋爱,婚后谈的是责任。我不知道,他把责任放在还未谈的恋爱上,是太爱,还是不会爱。但,我是欣赏他的。社会,最缺的是人才,最不缺的是人民,有谁能保证自己混出的就是人样,而不是熊样,千千万万里,马云也只有一个。你不能对她好,但不能剥夺别人对她好。
那时,电子商务鱼龙混杂,APP市场风生水起,他说北上广是最前沿的地方,在那里站住脚跟,就能赚取与内地相比,电子技术创造效益的时间差。他还是去了北上广,他说他要努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起初我和他还有联系,说是做网页设计,后来我自己也淹没在了自己与世俗斗争的日子里,渐渐的,和他也没有了联系。现在想来,真是羡慕那个年纪的勇气。
生活依旧如常,我们拼命地努力,却也拼命地低头。
八零后的时代有些可悲,大学扩招、房价猛涨,大学生就和菜地里的萝卜一样,又多又贱。长得好的,卖到菜市,长得不好的,拿去喂猪。最初的梦想也仅仅是梦想,在城里有个窝、路上有个伴,变成了最简单的愿望,我们都在吃苦,唯一的区别,是你和谁一起吃苦,买房、结婚、生子,就像工厂里流水线上的程序,按部就班。
我以为,他将对她的爱恋尘封起来,就像是在酿一壶酒,时间会让它发酵,可最后,发酵的味道也许是浓香,沁人心脾;也许是痛苦,泡影成殇。
几年里,大家也都还是好朋友,他和她也还是说说笑笑,只不过都是在网上,一个在写说说,一个在评论,不变的是,他还是她QQ好友里面的一个;变的是,只谈“牛马”,不谈“风月”。
也许男生也有如女生般的第六感,特别是在适当的时候,在适当的人面前。某日,他突然辗转着问我,她是否还单身。
我说已经恋爱了,准备结婚。
他是淡然的,他说幸好,没有跟着我吃苦。
我没有说,其实她现在更苦,两人挤在十多平的出租屋里,攒钱买房,可工资的脚步永远赶不上房价的速度,每天都在加班,未婚夫还不如她,大抵上是她一个人在养家。
我想,对于他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从前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如今却看着她和别人受苦。他的安妮还是那个安妮,只是变成了别人的安妮。
你想让她过成公主,可她却活成了女佣。
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是井底之蛙,可庆幸身边有另一只青蛙,一起看星星,一起等月亮,竟也不会抱怨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是啊,没有执子之手,哪有福祸相依;没有栉风沐雨,哪有风光旖旎。
后来,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都市里孤帆远行,还是已经淹没在了时代突涌的洪流里,在这个时刻竞争的年代,刻不容缓,一不小心就被别人落下,再被别人替代。就像当年的诺基亚销声匿迹,小米蜂拥而至,所有物品都小心保持着自己的那点被利用的价值,说自己是物品时,你还能庆幸自己有被人使用的价码。时间是无情的,它不会等待,不会怜悯,它辜负了你。至始至终,没有不见不散,只有阴错阳差,错过也不一定就是过错。
安妮,就这样遗失了在时间里。
现在想来,这场想爱不敢爱的戏里,竟也只有我一个观众,看着一场的悲欢离合,除了唏嘘,竟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这场暗恋暗得子虚乌有,所以气球爆破的时候,竟没有一丝声响。很多年后,我认识了一个女生,她告诉我说,她虽然已经结婚生子,婚姻幸福美满,可某天应邀,去参加她曾经暗恋的男生的婚礼,婚宴结束后她一个人跑到公园里,蜷缩在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有些时候,不是后悔,不是怀念,只是,唯有眼泪,才能宣泄这部电影的散场,哭泣,是一个仪式,有些感情,在双方都得到命中的归宿的时候,你不得不谢幕。
我一度觉得王杰的歌声很性感很慵懒,唯独这首“安妮”让我感到压抑。“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不能忘记你”,越不想失去,却终将失去,越不想忘记的,还是会忘记,时间像一副从过去驶来的车轮,将所有悲欢离合尽数碾压,你不是和它一起翻沟了,就是麻木的顺着它远去。
究竟,
谁是谁的安妮,谁又遗失了谁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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