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飞雪,一树红梅,一身铠甲,一身素衣,一双不舍的人。
远方胡笳一声高过一声,素衣人默默无言,身旁的人也只是陪他看着远处,似是这般看着便能看到这场战争的尽头,然而那纪律严明的军队标示这仅仅是开始。起风了,一阵比之前更为寒冷刺骨的风刮过,将军替他整了整衣服,把人裹紧了几分。
一时恍惚,他们当初相见时好似也是这么个情况。那年也是个飘雪的日子,手无缚鸡之力的王侯世子被独自扔到了这军营里,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后来也渐渐跟军营里的一群混小子们打成了一片。
“那群猴崽子都想着来跟你告个别,不过没那时间了,你也别在这里看了,回去吧,别着了风寒......”素衣公子一直沉默不语,到底是将军先开了口,那人仍是不愿开口回答......“我都要走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别去......”两个字还未出口便已被寒风给吹散了。他怎能说些阻碍他前进道路话呢?
“此去路远,不知归期......”终是开了口,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这严冬中,令人心沉着沉着就到了谷底,“皇命如天,军令如山,抱歉不能和兄弟们奋战到最后了......”
“没事的,左不过五六年时间,战事也就能平息了,到时我们再一起去喝酒啊,你可别再一杯倒了啊。”见他这般沉重,将军存了心想逗他一下。可素衣公子无心与之玩笑,伸手取了一物推到他怀里,那是一把匕首,“知你素来使长剑,此物于你无所益,但也请你带上,算是安我的心。”
“知道你不会用匕首,但也带着吧,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总不能连个武器都没有,算是让我安心吧。”多年前他是这般对他说的,多年后这句话他还给他。
“待山河平定,尔等归来。”这一趟,他本是做好了随军的准备,待在军营的这几年,文弱的世家公子也与一群征战沙场的铁血儿郎称了兄道了弟,他本想此战凶险,若是陪他们战死沙场,也算是圆了他这一生的名声,还得了个忠烈的好名头,可临了,一道皇旨宣他回朝任职......“若是回不来......”
这后半句他并未说完便被打断了,“我会回来的。”
远处出征的号角已然吹响。
“别这般忧郁了,你让我抄的戏本里都是怎么说的来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后会有期!”
此去经年,边疆战事不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又是一年,未待东方破晓,已有人持灯立于城门,挑灯眺望。等待出征的将士们凯旋。素衣公子静静站着,这是第几个年头了,他已经不记得了,在这里他们送了一批又一批的热血儿郎上战场,但等回来的总是寥寥无几。
人人皆着白衣,那可笑的颜色,像极了孝衣。却也没想到真的有人在这种日子里着一身红衣等待。日日等待,只待君归,那女子脸上是精致的妆,想来怕是在后半夜就开始描眉梳妆,身披红衣,以最好的姿态等待心上人的归来。然而将军百战死,古来征战几人回?姑娘褪下红衣露出白衫;你若归来,我为你红衣媚眼相接;你魂归来,我白衣泪痕为君引得归家路。
一捧飞雪,一树残梅,一身素衣,这次只有他了,“你说......我还要等多久呢?”极轻极淡忽又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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