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流沙爱若烟

2009年8月20日

        如此静夜，窗外稀疏雨，风过卷帘幕。

        一只蝉不知什么时候飞进了我的客厅，栖了在吊灯上。可爱的小精灵，你为什么要离开树梢呢？是为躲避外面的风雨作暂时的停留，又或是在暗夜里迷失了方向不经意地与我邂逅？

        它开始歌唱，没有夏日中午的高亢激越，也没有黄昏枝头那般婉转悠扬，那歌声我没法听懂。我试图赶走它，却怕碰坏了吊灯。我想啊，那就在这静谧的夜里陪伴我吧。谢灵运老先生应该是没有机会在如此寂寥的雨夜邂逅一只溜进客厅的鸣蝉的，否则他一定会写“蝉噪夜愈静”而非“蝉噪林愈静”，或许他遇到过，却发现只有林中的蝉鸣才能够衬托树林的幽静，便自遗忘了那场相逢。

        小精灵，让我猜猜你的心思吧。蝉有思想么？我问。会有的罢，我答。

        是因为客厅里吊灯的光亮指引你的到来么？飞过帘幕时你怎知我不会伤害到你？你不是飞蛾，不会有扑火的决绝，你是夏的精灵，习惯了在灿烂的天光下吟唱。你的歌声穿过林樾，穿过山冈，把夏日的幽思串成一个孩子般美丽安详的梦。

        是因为突来的风雨惊扰了你么？你在仓皇中逃避，无意的振翅成就了我们的相契，让我在如许的夜听到如诉的歌。呵！轻声些，别惊醒小挥弦，他会捉了你去。

        或许你是偷偷溜出来的，离开你酣睡的爸爸妈妈，离开你在树梢的家。你想和我一样品味残夏夜雨的凉，还是为了一只秋蝉本来的梦想。既然来了，那就唱吧，我喜欢听秋蝉的歌唱。

        让我沉浸在你的歌声中吧，像一个传说撩开轻柔的面纱，在静寂的夜里蜿蜒流淌。我聆听着，难道是你在诉说曾经如梦如烟的情怀？呵，小精灵，情如流沙爱若烟！让我猜猜，你是在倾诉缘自千载以前的回眸，或是在诉说擦肩而过的思念？

        告诉我吧，你的情郎在哪？

        在林樾？在树梢？在山冈？在天边？

        静夜里，你依然歌唱着……

        后记：凌晨两点，风雨骤至，一蝉穿户入，栖于客厅吊灯上歌唱。凝神细听，其声悠扬，异于寻常，心异之，以为神。如此静夜，疏雨凄清，感其为精灵，相陪。晨起不见，遂感慨为文，是为记。己丑七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