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砰砰砰”——徐小福在一阵猛烈的捶门声中惊醒，他刚刚睁开眼睛，一张被惊恐占据的脸就撕开了眼翳，闯进他的视线。
他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大概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不速之客吧。他将半睁的眼睛完全睁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看起来很俏丽的一张女人的脸，但年纪应该不轻了。虽然没有化妆，但尚有几分濯清莲的姿色。
“砰砰砰”，门外的人继续敲打着门板，同时大喊着：“查房！快给我开门！”
徐小福不明所谓，问面前的那个女的：“你是谁？”
女人的表情从惊恐变成疑惑，她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对当下的状况完全不慌张，看起来甚至有点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她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尽管她们做的是一次性的买卖，光顾的大多是来往的旅人。大多数顾客，都会像一根燃尽的火柴，除了余温和一点微末的灰烬，什么也不会留下，但以防万一，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以真名相待。
她从事的事业是不能掺杂感情的，而真诚的态度是掺杂感情的第一步，为同行们所不齿——她理所当然地将互相交换真实的姓名视为真诚的态度，尽管很多顾客也并不会告诉她们自己的真实信息。
徐小福当然不能令她例外，她想了一会儿，十分粗陋地编了一个名字：“我叫丽丽。”
“我叫徐小福。”徐小福很快地回答道。
“回答得这么快，估计是早就编好了的名字。”女人心里这么想着。
门外的叫喊声和撞门声依旧没有止息，徐小福和那个女人在这样嘈杂的背景声中对视了良久。女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惶恐，变成疑惑，进而显得越来越疑惑。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昨天晚上她自己带来的——摆弄了几下，门口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接着，门口的声音停下了。没有一会儿，同样的叫喊声和敲门声好像在隔壁房间响起了。这次他们很顺利，没多久就进入了隔壁的房间，然后徐小福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徐小福突然问：“怎么收费？”
女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但很快报了个价格。
徐小福回头看了看透进窗帘的日光，回头用双手环住女人的身体，右手从她身体下面过去时着实不容易，但女人很配合，这个动作也很顺利。
徐小福极为熟练地解开她背后的搭扣，“啪嗒”一声，像透明的雨滴落在向外延展的叶片上的声音。徐小福很喜欢这种声音。
女人将内衣仔细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手机的旁边。她的身体始终在徐小福的手掌中，分寸未离，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差点以为徐小福也是自己的同行，只是工作针对的对象不一样。
天摇地晃之间，徐小福从一开始就获得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受到环境熏陶而慢慢养成的穷尽一生都改变不了的熟悉的感觉。他将旅店的房间当作是小街里的一个寻常的阁楼，只是床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天色又昏暗了下来，徐小福看到的周围的灯光都是暖色的，像他昨天晚上在旅馆外面看到的那样。
女人再次穿上衣服的时候，不过离徐小福醒来只一个多钟头而已，天已完全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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