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打电话给爸妈

打了三次电话，手机传出甜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过了一分钟，还是没忍住，又重拨了一次。

依然是无法接通。

我慌了。

平时，这个时间点打电话都能打通的，这次有些奇怪。

是他手机坏了吗？不是吧！我记得他的新手机才用了半年，应该没问题。

肯定是没电了或者没信号。我在不断安慰自己，他看到未接来电会打回来的。

等到晚上十点，再次拨通他的电话。他好像已经睡了，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

“还没睡？是不是又要上夜班？”他问。

我说:“没呢，想你了，和你说说话，说完就睡。”

他说:“我每天看天气预报，知道北京前几天下了雪，穿暖和点。”

我说:“树上的柿子是不是已经熟了？好想吃。”

他说:“给你留着呢！做成了柿饼。”

他问:“在外面，是不是受啥委屈了，还是工作压力大？”

“没事，都挺好的呀！午睡时梦到你了，才发现好久没打电话了，之前没打通。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可你太疲惫，已休息。快睡吧，我挂了啊！”

他还想说点什么，这边手机已关机。睡吧，说多了反而难以入眠，不想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担心。

第二天老妈打来电话质问:“是不是工作学习不太顺利，你要加油，要努力！先苦后甜，知道不？”

“老妈，能给我讲点新鲜事吗？怎么每次台词都一样？”半天，她来了一句:“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吃饱穿暖听话。”

离开家在外上学，起初喜欢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的方言，温暖的唠叨声。

尤其在高中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有手机，只能下晚自习后排队在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听到老妈的声音，也便心安。

时间一久，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在考试失误后闷热的夏天愈发感到烦躁。每次都说:“好好学，好好念书！”

是的，要好好念书，远走高飞，逃离被父母唠叨的空间。想到这里，我就开心得不得了，感觉上天赐了双翅膀，马上要展翼飞翔。

随了心愿，一路越走越远。

即使是寒假，我也会在外搞兼职，尽量忙起来。记得一个人在大冬天给送外卖，站在大街上发传单，跑去集训营学英语，站在地铁口找不见方向时还假装淡定，工作十几个小时后精神抖擞做面条的情景。

“放假了就回家吧！”我拒绝。回家，我会忍不住想睡懒觉，忍不住想去玩耍。虽然也熟拿锅碗瓢盆，喜欢在厨房打打杀杀，做几道怪味美食。也会带给狗一起晨跑，和闺蜜畅谈一天。

宁静的小日子已经过了好多年，依然喜欢在外闯荡，喜欢遇见不同的面孔，听说屌丝逆袭的励志故事。

我问过一个北漂十多年的人，为什么不回家乡？

她说:“回不去了！”

“好好的假期不过，非要出来受罪。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继续着。

时间切换到十年前，她还是懵懂的少女。却爱上了比她大的男人。

家里父母不同意他们交往。热恋中的她疯了似的反抗，男人准备带她远走高飞。和父母僵持了很久未果，在某个深夜，跟着男人从中原跑到北京。

起初，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也挡不住爱情的暖意，当日子慢慢变淡，生活被柴米油盐的琐碎围绕，捉肘见襟的拮据让他们烦躁。

终有一天，小矛盾小烦恼达到质变。心火正旺，爆发之后，男人摔门而走。

她是要强的人，经历了私奔，失恋，失业。一心要在北京奋斗。

十年后的冬天，夜里下着雪，我和她下班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街角的灯光昏黄，雪花在光的影里跳舞。

“其实，你可以回家，父母肯定会原谅你。那时，你还年少，谁的青春不曾疯狂？”我轻声说。

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新年逼近，思念愈浓。她好久没回家看看了，至于有没有给父母打电话，我也不知道。她让我给家里打电话，回宿舍就打。

我在打电话，她站在窗前，留着一副深刻的背影。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2014年的春节，下雪的夜晚。

昨晚，和姐联系。我们约定:每周给家至少打两次电话。每次说忙，大多是借口吧。再忙，不可能连回通电话的时间都不够。

姐说:“忙来忙去，别把最重要的人忽视了，没觉得咱爸妈很孤独吗？现在还没成家，以后要成家了，是不是记不起他们了！”

每周，最少也要给家里打两次电话。

中午在食堂吃饭，一个同学随口说起了她爸。她爸之前不会发短信，在她过生日的那天竟然给她来了一条信息。

“爸妈组你生日快乐！”祝福的“祝”也被她爸成了“组”。之后她妈妈说为了写短信，简短的八个字折腾了三小时。

我刚喝了一口的鱼汤，刺卡在喉咙，鼻子一酸，埋头继续喝汤，吃饭。

饭后和朋友准备回去休息，路上遇见了老爷爷，他在院里逛。和他闲聊了几句，他邀请我们和他一起溜达。

他每天饭后都在院里走两圈，遇到很多年轻人，愿意和他说句话的人不多，大家都忙，忙啊。

看到他，我似乎看到十年二十年后的父母，儿女远在千里之外，他们走在路上，脚步沉重。看到和自己孩子年龄相仿的人，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我们。

是的，我们在忙，忙着挣钱过日子，忙着恋爱又失恋，忙着实现未完成的梦想。忙着拿起手机忍不住刷朋友圈，刷微博，好像忘了有人在电话的那头等待着来电的铃声。

即使再忙，记得打电话给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