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Wechat:Yuki_Voice

这日子啊，不好。

天色将晚的时候，路灯齐刷刷地亮起来，那一刹那，充满了柳暗花明的色彩。汽笛响，行人慌，后面的人催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催着信号灯，这世界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每个人的朋友圈里充斥着慢生活，要诗意的鸡汤，要灵魂的生长，却在现实的世界里赤裸裸地你追我赶，杀人噬血一样残酷疯狂。那一刻，我心里很堵，很堵，下意识将最近所有不顺的，不符合自己预期的事情迅速掺杂在一起，自我臆想，自我放大，自我打扰，自我摧残，很堵，想吐，想哭，想冲过去，想对着桥下的春水骂脏，去他娘的恶心的世界，去他娘的恶心的日子。

   当我的大脑短路，神经糊涂的时候，花瓶从手里狠狠落下，不，应该是摔下，或者是砸下，还有没有更重更狠更暴力更能表达发泄的词来形容那个未曾预料的动作？它碎了，带着那些不吐不快，却又吐不出来的苦水，带着那些闷在心里，一度企图自我调节的问题，碎了，碎成了万千残渣，也碎成了一块又一块再也粘黏不上的遗憾和自我毁灭。

   量变能决定质变，就像所有憋着闷着忍着，最后都可以变成气了怒了疯了狂了，一瞬间的爆发是在太可怕。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出奇地平静，像无数个过去的清晨一样，睡眼惺忪，倒下去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手机里是妈妈的信息，简单几个字"不要心里堵"还有一个绿色小人拥抱的表情。楼下的爷爷在这个早晨摆弄着他放在楼顶上的花花草草，我甚至可以听见他拖着水管在给他的含苞待放的玫瑰浇水，我闻不到花香，但是窗口有阳光。说真的，那一刻我觉得满足极了，生活就该像花草一样美好。

   当别人告诉你，你错过了什么，你将会承受什么，你的人生，你的日子将会怎样，当你的安排被打乱，当你的规划不能照常，当你喝下一碗鸡汤雄赳赳地想继续战斗的时候，忽然风波另一场。对不起，我是个凡人，纵使拥有强大的自我调节无边法力，但是我没有任何权利禁止我的心让不满决堤。放声大哭或疯狂运动，就像花瓶死去的那一刹那，我能感觉到神经的触动。你忘了是你自己思忖好的才决定主动放弃，你也忘了是你时间安排疏忽才出现的后续不当，你甚至忘了其实趴下不一定是跌倒，也可能是做着俯卧撑积蓄力量，而你，却出现了短暂的自我否定，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幼稚至极。

   这让我想起年后和好友小聚的片刻时光。金陵鸭血粉丝，能瘦腿的单车，大框眼镜，咖色围巾，指甲干净，笑容明媚，只是瘦了一点的她。大概是我成长的时间轴上存在了最久的朋友，二十年好像有点过了，可是你回忆起每一个小时候，她都在，这样的描述不知道算不算符合。我问她，叔叔怎么样。她笑得很浅，回答挺好。我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仍是浅笑，低着头拨弄着柠檬水的吸管，轻轻地说，“考研的时候知道这个事天都塌了，但是没办法啊，我得继续准备啊，除了上课和每日雷打不动的锻炼之外还要看心理医生，还要学着照顾妈妈，嗯，现在的学校很不错，男友毕业了第一份工作开地铁，终点站是我的学校，我每次都打趣说，我男朋友要开地铁来看我了。在设计院继续帮忙做项目，偶尔去尝试兼职，兼职的人家人特好很喜欢我，我觉得还不错。”

   她很轻地告诉我隔着几千里的她的近况，我却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光彩照人的像朵花，眸子里闪烁的全是隐忍之后的坦然与乐观，与几个月前那个电话里哭着崩溃着像个受伤的小鹿的人截然相反。我知道，她熬过来了，熬过了那个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撕心裂肺的阶段，继续深造，继续爱情的美好，继续过着可能和过去反差很大的生活，一切是那么温暖。

   忽然就想到小时候她早起跑步还有教我数学题的情景，这样的姑娘应该会永远闪着光才对。

   昨晚的瑜伽垫还在阳台上静静躺着，旁边的呼啦圈也没有昨天那般落寞紧张，早七点的阳光很淡不是很暖不是很刺眼，却可以穿过你的懒腰直击你的心房像灵丹妙药让你起死回生。一组结束之后，保持着腹部拉伸的姿势，从阳台通透的玻璃口望出去，这个世界真的好美啊。

   这世界真的好美啊。搁在以前我读这样的句子一定会觉得作者矫揉造作，可是我相信我们每个人一定会有某个时刻，内心真真切切地觉得，这世界真的好美啊。大概就是自我抗争之后的涅槃，大概就是自我重塑之后的焕新，那些问题之源会让人狰狞地抱怨或者满身戾气，时刻像刺猬一样自我保护与防御，但是内心的满足平和却会让人感激这世界上的一木一草，一山一水，一日一月。生而为人很抱歉，这日子带给你的痛苦，也会有这世界我来过已足够，这日子带给你的幸福，日子哪里会中日平坦呢，低谷也许是转折，峰顶亦能是坠落，人们过日子好像是喝碗鸡汤解决问题，问题来了喝碗鸡汤，有些阅历写写鸡汤，阅历不足喝喝鸡汤罢了，鸡汤也许很俗，但是谁都有权利在自己粉身碎骨的时候接受这份鼓舞。我想以后和以后的以后，我们会正在经历着，即将经历着，一定会经历着无数份考验，而你和我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生活的教育中野蛮生长着，直到懦弱变成了坚强，直到软肋变成了盔甲，直到无助变成了心之向阳，直到喝了鸡汤求救变成了笑笑随口一句都是鸡汤，我想日子啊，长着呢，喝口汤，慢慢来。

   我常与别人说，我们终其一生就是为了摆脱他人的期待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是什么是更好呢，是褒奖多于批评？是赞许多于指责？是喜爱多于厌恶？还是谄媚多于鄙视？我想都不应该是最后的答案，更好的自己应该是内心的自我肯定，现在的你被你所喜欢，现在的你被你所迷恋，现在的你被你所相信，就像诗人顾城说的“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而其他的虚无缥缈的赞美认可讽刺挖苦之类都应该是风里的一粒灰尘，并不会影响风的冷暖或是怡人。倘若你还苦于日子乱了，可是亲爱的孩子，你要知道往后还有无数个整齐又枯燥的日子等着你，想想都瘆得慌，那么此刻，你是否庆幸日子的节奏感像首歌。

   更好的自己，永远值得等待，而现在的每一天都会是以后回忆起来且不能重来的美好过去。如果眼前有困难，那就勇勇敢敢不慌，如果眼前是平坦，那就简简单单不忙，日子啊不就是把好的坏的拿过来一起丰富吗？

   一想到这儿，竟然顺着腹部拉伸的姿势趴了下去，下巴磕在垫子上却一点儿也不疼，觉得阳光都可以穿过了牙缝填饱肚子，觉得阳光都可以掠过发丝起舞翩然，甚至觉得阳光都可以填满毛孔让整个人都莹润了起来，我想，发光的日子和更好的自己就是这样。

   这日子啊，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