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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声音

那时的声音

作者: 米若1992 | 来源:发表于2017-04-04 10:27 被阅读0次

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本以为过完了夏天可以沐浴飒爽的秋风,却被秋老虎打的个体无完肤。本已渐渐平静下来的世界,似乎一下子有躁动了起来。

苏小北十岁生日时收到了人生第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一辆灰绿色的没有前杠的儿童自行车,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恨不得晚上睡觉一只脚挂在车后座上,生怕被别人拿走。打那以后,他不再需要家人的接送,可以每天上下学的时候跟小伙伴在马路上来一场赛车。

每天早晨,第一个站在校门口的总是小北,然后一个人冷清地站在学校的大铁门外,看着马路上来往零星的人流,看着门内寂静的校舍。每天,小北都会陪着校园从寂静变得吵闹。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校园中/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学校的铃声换了,不再是“叮铃铃铃”的老掉牙的声音,原本单调的校园好似也活泼了许多。每天早上伴着这样的清脆的音乐踏入青青的校园,脚步也变得欢快了。

从学校改变铃声的早晨开始,音乐好像开始在学生中蔓延开来。

“哎,小北。昨晚数学的第四大题第二小题的方程怎么解的?你会不会?”

小北的成绩在班上算不上最好,但也名列前茅,加上他比较随和也愿意给别人讲题目,所以大家遇到不会的问题总喜欢找他,每次也都能满意而归。

小北将自己的软塌塌的帆布书包猛地塞进桌肚里,拿出昨天的作业便开始耐心地给同学讲解起题目。

清晨,老师没来时的教师总是像炸开了锅,一些人追闹着,一些人打扫着卫生,一些人对比着昨天的作业,一些人谈论着昨夜的动画片,从屋里到屋外,没有一席安静之地。

“嗨嗨嗨,不要吵”白洋还没有走进去,便在门口大喊起来。同学们以为是老师来了,迅速地多回到自己的座位,端坐在那里,装成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等大家定神反应过来不是老师,全班一起给了一个“切”,立马继续原先的吵闹。

“大家看,这是什么?”白洋将一个类似缩小版的收音机拿在手里晃荡着,炫耀着,所有人都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等着他的答案,“walkman,懂吗?walkman!随身听!屌不屌!”说着便按下开关,放起一首很嗨的歌,没有听到歌词,白洋随着节奏不停地点着头,抖着腿,眼神勾向每一个人,可能就是后来所谓的老年迪斯科吧。

“都给我坐下来,干什么呢!从办公室就听见你们班最吵!班长呢?带领大家早读,声音给我放开了读!”班主任推了推他那黑框的大圆眼镜,仇视着这帮小兔崽子。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校园中/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下课铃声响了,大家丢下课本立马围坐在白洋身边,让他给大家展示展示这个新鲜的玩意。

白洋面露狡黠的笑容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随身听,得意地向大家讲解起他的宝贝“walkman,随身听,听音乐的。这个是开,这个是关,这个是快进,这个是后退,还可以录音,这个........”

小北静静地看着从未见过的玩意儿,像极了家里的那台收音机,只是家里的收音机更大,功能更多。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按键式的开关,前进后退按钮,按下弹出时会发生“塔塔”声,正面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大大的喇叭,就是从这里唱出的优美歌声,在这玩意儿的右侧还有一个旋钮式的音量调节器。

吃饭要第一个吃完,每天早上要第一个赶到学校,跟小伙骑车回家总要骑在第一位,总是争强好胜的他,因为随身听受太多人的追捧,让小北在心里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个这样的随身听。小北很懂事,极少要求爸妈给自己买他认为的合理范围之外的东西,但好在小北每天会有一块钱的零花钱,他准备自己攒钱买一台随身听。

晚上放了学,以前都会在车棚里等着小伙伴的小北今天一个人先冲出了校园,因为他要问问价格,要估算需要多久才能买得起这样的一台随身听,等待买得起的时间是不是会超过他的预期。

小北骑着他那辆灰绿色的自行车驶向供销社,心里幻想着拿到随身听的那一刻,应该先听一首什么歌,随身听放在左口袋里还是右口袋里。来到供销社卖随身听的柜台,其实品种也不多,基本上都是同样的款式。

柜台里坐着一位中年老板,留着满脸的胡子,像是几个月没有刮,身上白色略显透明的背心衬衫趿拉着,皱巴巴的米色裤子,脚下耷拉着一双棉拖鞋。

他指了指白洋的那一款,问老板:“喂,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瞥了一眼柜台,嘟囔了一句“10块”,便将眼神继续集中他眼前的黑白电视机上。

“哦”小北随口应道,并又扫视着其他的型号,突然有一款让它眼前一亮,正面中央有两个喇叭,这个一定可以比过白洋的那一款。

“老板,这个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小北渴求地看着老板。

老板不耐烦地走过去,拿出那款带有两个喇叭的随身听,不紧不慢地拿出两块旧的电池装进去,又翻找出一盘上了年代的磁带,吹了吹积攒已久的灰尘插入随身听,再按下开启键,两个喇叭里唱出年代的味道。

小北惊奇地发现,播放音乐的同时两个喇叭的周围还有一圈彩灯在随着音乐不断地变换着色彩,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款随身听的背面竟然会有一个扣子可以别在裤腰带上。这让小北更加笃定要买下这台随身听。

“老板,这台多少钱?”

“13”

“好的,,谢谢老板,我过几天来买!能不能帮我留着?”

“不行,要买就早点来买,这一款没有几台的,好多人抢着买呢!”

小北从来不乞求别人,就算是心爱的东西也保持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的态度。那天回家的路感觉特别的短,因为脑子里一直想着手拿随身听的生活。

从那以后的20天里,教室里总是回荡着随身听飘出的歌声。以前每天都会去学校小卖部买的冰露变成了两三天买一次;以前一天可以吃好几根的辣条,也变成一天只吃一根,为了辣条能够吃的久一点,将一整根辣条撕成一缕一缕的,每节课下只吃一缕;以前买的棒棒糖都是直接放在嘴里嚼碎吃,现在放在嘴里等它慢慢的融化。只为能够尽早买到随身听,跟白洋比一比谁的更为酷炫。

终于在第20天攒够了钱,一下学就直奔供销社,买下了心仪很久的宝贝。回到家,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情非得已》,想着明天该如何将自己的宝贝不露声色地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那一夜,小北睡的很晚,他还不习惯有音乐作陪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小北吃完早饭一如往常地第一个到达学校,第一个坐在教室里,把装有宝贝的书包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心里在不停地打着小算盘。

课堂上,小北不停地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动作大的有些夸张,只是为了吸引同桌的注意力,好让她发现自己藏在书包书本下的宝贝,但是这一招好像没能取得效果,心有不甘的小北继续盘算着那点小九九。

“苏小北!把刚刚我说的话重复一遍。”老师在讲台上呵斥道。

“额......”显然,小北被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了阵脚“老师,不知道。”

“上课注意听讲,不要跟个蛆一样在那里,动动动。坐下!好,下面我们回到这一题.........”

坐下的苏小北完全听不见老师的话,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让同桌发现自己的随身听。已经上完三节课了,还是没能想到什么法子,正在发愁的时候,机会来了。

第三节课后,小北起身去厕所方便,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小顺子叫住了:“你的英语书在哪里?昨天的英语词组给我划一下。”

“在我的书包里,我去要厕所,你自己拿”小北心中窃喜,一切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简直完美。说完便一摇一摆地去了卫生间。

出了卫生间的第一感受就是,爽!虽然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小北已经好似感受到了全班同学的簇拥,吹捧,羡慕。走的这一小段已经不是水泥路,而是红毯,得意的小尾巴简直要翘上天。

果然,当小北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他的桌子旁边,观摩着他的酷炫walkman。在大家的羡慕声中,小北得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向大家一点一点展示着自己花了好多心血买来的宝贝。

“可以呀,小北,这么高级的玩意”“对呀对呀,什么时候借我玩两天”“这么好看的随身听要买不少钱吧”“以后下课带我一起听呗”........

在大家的羡慕声中,小北越发的得意。不用多比,小北的随身听一定是赢过白洋的walkman了。后来,小北总是把宝贝别在腰间,有时候别在裤子后面,随身听总是会坠的裤子往下掉,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愿意把宝贝从腰间拿下来。每次下课,小北的身边总是会有一群一起上厕所的小伙伴,走起路来像一阵风。随身听也为小北后来成为孩子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多年以后,技术革新了,MP3,MP4,iPod,音乐手机,随身听不再流行,也不再生产。偶尔回一次老家的小北,会拿起一直藏在书桌里的随身听,坐在门前树下的摇椅,闭着眼睛听着熟悉的歌曲。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歌曲有点陈旧,声音有点沙哑,但听得见那一年的声音,闻得到那一年的味道。

离开家之前,小北会拿来白色的纸巾,沾上一点点酒精,打开机壳,按下开启,用酒精擦拭刷头。保养完,拆出电池,小心地珍藏在书桌里,隔一段时间打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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